喬施就此有了開新品牌的想法,纏著安念說了好久。
安念想了想,道:「如果你真的打算弄一個新的牌子,做高端市場,只靠你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喬施用力點頭:「嗯嗯,我已經打算擴招一些新人設計師。深城和廣城的學校現在都開始招服裝設計專業的學生了,我前段時間跟他們聯繫過。」
她也是有所準備的,喬施暗自得意。
「哦?」
安念挺感興趣的,換了個姿勢,側身而坐。
喬施見她認真,趕忙接著解釋。
「現在改革開放開展的轟轟烈烈,除了大學之外,也有了很多夜校。
比起大學的培養機制,我覺得夜校還能更靈活些,我也是前幾天才偶然知道的。
有人來我們店裡,我見他們不像平常客人,就過去跟他們聊了聊。
這才知道,他們竟然是深城夜校服裝設計專業的老師……」
安念邊聽邊點頭。
這些夜校的老師們思維很靈活,日常除了教學之外,還想給學生們拓展一些額外的收入。
不過,這也很正常。
夜校的學生們大多都年紀比較大了,他們很可能已經成家,在提高自己能力的同時,如果也能賺到養活自己、養活家人的錢,那就是兩全其美。
而且,這也是老師們創收的一個途徑,對師生都是有利的。
「念念,我挺想支持他們的。他們師生如果有好的設計圖,我還打算出錢買下來。你覺得怎麼樣?」
安念微微點頭:「我覺得非常好。這是一件雙贏的事情。就是合同,咱們必須把條款定好,需要提前規避掉一些可能會有的麻煩。」
喬施連連點頭:「會的會的,這個你放心。」
安念笑了起來:「如果能在合作中發值得培養的好苗子,我們可以能提前把他們招到公司來。」
「對對對!我也有這個打算!我們算是提前投資了。」喬施用力拍手,「這就叫提前下手。」
「廣城的康樂村就是夜校的老師介紹給你的吧?」
安念想起她之前提到的新的地方。
「是的,我這次也是跟他們一起過去,他們在那邊有熟人。」
「防人之心不可無,讓胖子跟你一起吧。」
現在的各地的治安可說不上好。
安念不太放心,想了想,從自己空中內拿出一條紅繩手鍊,上面串了一顆小小的綠色翡翠。
「施施,送你。」
喬施好奇地伸手去摸,紅繩是細股編織,看上去繁複又精緻,最中間的位置嵌入小小的翡翠。
如此紅綠搭配,竟然不顯得突兀,反而有種特殊的美感。
「這是你自己編的嗎?」
安念點頭:「閒著沒事的時候編的。來,我給你戴上。」
「好!」
喬施高興不已,盤腿而坐,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她手腕細瘦,皮膚自從來到深城之後已經開始往細嫩發展,只是因為經常在外面跑曬得有些偏麥色,卻恰到好處的健康。
紅色的手鍊戴在她手上,別有美感。
安念給她調整了一下,讓小小的翡翠恰好落在她腕間。
「這個玉石開過光,能保護你,非必要不要取下來。」
喬施驚訝又好笑:「念念,你咋能這麼迷信呢?咱可是說好了要當唯物主義大學生的。」
安念伸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好笑不已。
「這可不叫迷信,這是我們華國人的浪漫。」
「哈哈哈哈,好好好,獨屬於咱們華國人的浪漫。」
喬施被她逗笑了,撲過去。
安念張開雙手,接住她,兩人親親密密地挨在一起。
「念念,我會想你的。」
她摸了摸手鍊。
「每次想你的時候,我就看看這條手鍊,見手鍊如見你。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輕易摘下來。」
倒也不用說的如此肉麻。
安念有些嫌棄地推開她,臉上的笑容卻是燦爛的。
——
告別了深城所有人,安念踏上了去前線的路。
她坐的是汪主任安排的運送物資的火車。
越是臨近邊境,就越是荒涼。
等安念踏入邊境,見到了一個和她想像中完全不同的場景。
她以為戰爭是混亂的。
上輩子,安念也曾經見識過凡人界的戰爭,純粹是用人命去填。
一將功成萬骨枯,是真實的描述性詞彙。
現在,落入她眼中的卻是井然有序。
他們的物資車剛進入哨崗範圍就被分流了。
安念坐的這一輛朝著醫療基地而去。
「念念,好久不見!」
安念剛跳下貨車,就見到了一位熟人。
竟然是之前跟她一起上過軍事競賽的朱月圓。
「月圓,你竟然也來前線了。」
安念笑著上前,和她握了一下手。
兩人好久未見,略有些生疏了,聊了幾句又很快熟悉起來。
朱月圓點頭:「我是軍醫,自願請纓加入的。」
「佩服!辛苦了。」
「只要國家需要我,我就能往上沖。辛苦的並不是我們,而是戰士們。」
朱月圓拉著安念的手,略有些急切。
「我知道你要過來的時候,很激動。念念,你的醫術比我好,能幫忙會診一下幾個傷勢很重的戰士嗎?」
安念趕忙點頭:「當然沒問題,我現在就跟你去。」
「好好好。」
朱月圓轉身和後面的人說了幾句話。
安念也和保護了自己一路的軍人道別,然後就跟著朱月圓疾步走進了旁邊的重症監護室。
「這裡的配置比較簡陋,很多大型機器都送不過來。
你也知道的,醫院大型儀器的開啟和使用,每一步驟的要求都很高,不能震動、不能進灰塵什麼的。
這些目前我們都很難做到……」
這裡是前線,隨時都可能有意外發生。
「明白。」
安念點頭,醫院的精密儀器目前全靠進口,價格昂貴,使用條件苛刻,是肯定上不了戰場的。
「能轉院的患者都已經離開了,剩下的這些都是不能移動的。」朱月圓面露痛苦,「他們為國家拼命,國家也不會輕易放棄他們。但是……」
她閉了下眼睛。
「但是,真的太痛苦了,我看他們每天每夜地咬牙忍受,真的不忍心。
念念,我記得你能用銀針止痛?能不能給他們用上?」
她終於說到了重點。
安念並沒有反駁,只是道:「他們的止痛藥已經用到了最大劑量?」
朱月圓沉痛地點頭:「是的,不能再加了,再加就不是救命,而是謀殺。」
安念深吸口氣:「我明白了,先看看病人吧。」
至於後面能不能使用銀針止痛,這個還需要分析之後,才能決定。
或許,有些人能直接治癒呢。
「先看三號床。」
三號床的病人是胸口中彈,子彈已經取出,但是傷口一直好不了,因為他還有粉碎性骨折,經不住顛簸,只能躺在重症監護室內硬扛。
「安醫生,這是病例。」
安念接過來,快速地掃了一遍。
「他的感染太重了。」
「是的,我們已經用上了最新的二代抗生素,還是不能控制。」
二代抗生素是目前最好的抗生素,華國也是花了大力氣才從國外購買到,每一克都是大量的外匯支出。
安念看完所有用藥,眉頭微皺:「你沒有用小回春丹嗎?」
朱月圓苦笑:「用了,沒有太大效果。」
安念皺眉:「怎麼會?」
「我也不清楚,但是已經用了一輪了。」
安念放下病例,上前扣住病人的手腕。
脈象細弱、快速,這是典型的感染過重導致的。
而且,病人的皮膚很燙,目前還處於高熱狀態。
「他發燒了。這是小回春丹無效的原因。」
小回春丹並不是萬能的,安念當時寫出這個藥方的時候,也寫明了一些禁忌症,只是當時樣本量不夠多,她沒能寫全。
現在發現高熱也是其中的禁忌,之後就能把它加上了。
「原來是這樣,幸好沒出事。」朱月圓有點心驚肉跳,「我之前看過藥物說明書,上面沒有標註高熱。」
安念微微搖頭:「時間太趕了,還未收集到足夠的樣本。這個是純中藥製劑,高熱也是可以使用的,只是效果不算好。
我在上面標註過,如果六小時內連續使用了兩顆,還未有症狀緩解,可停用。」
「是的,我就是看見了這一條,才停止使用小回春丹,加大了抗生素的用量,但還是不行。」
朱月圓是個很負責人的醫生,基本上所有藥物的說明書,她都有細緻閱讀。
只是藥越好,它的說明書就越長,長長長長的一段,很難全部背下來,碰到真正需要的時候,她都會臨時再去翻一下。
此時,她就掏出了那張屬於二代抗生素的說明書,遞給了安念。
「念念,你看看這個……」
安念接過來,看了一遍。
她過目不忘,很快就看完了所有。
眉頭止不住地擰緊:「它的副作用也太大了。」
上面一大片的禁忌症和副作用。
使用超過1周,可能會導致股骨頭壞死、肝腎功能損傷、終生殘疾等。
除此之外,什麼便秘、水牛背,都是小兒科。
「可不是嗎,我每次用的時候,都覺得心驚肉跳。」
朱月圓苦笑,
「抗生素使用過量,是可能致死的。而且,它之所以一代又一代的更新,最大的原因就是人體會產生抗藥性。
一旦這次我使用過度,病人這輩子可能就再也不能使用了,這個藥對他來說,就變成了無效的東西。」
所以發現並不對症後,朱月圓立馬就停用了,免得後面遇到需要使用抗生素時,它再也不能起效。
「麻煩呀。」
安念聽她說完,也有點頭疼。
「算了,我先看看他的傷口吧。小回春丹不行的話,我們可以嘗試一下另外一種藥物。」
安念現在覺得自己之前想得過於簡單了。
小回春丹其實只是她煉製回春丹時的副產物,效果並不算多好,只是對傷口癒合有些奇效。
當時拿出來,安念並沒有想太多。
到了戰場,真的見到這些為了國家衝鋒、為了保護後方的人民而努力的戰士們,安念心中難以克制地湧起了淡淡的愧疚。
她一直躲在這些普通人後面,享受著他們的保護,可是為他們做的卻太少太少。
朱月圓沒有察覺她此時略沉重的心情,只是上前幫忙揭開了覆蓋在戰士胸前的紗布。
傷口暴露在了空氣中,安念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腐爛氣息。
朱月圓難受地捏緊紗布:「又往下腐爛了。我們每天都會換藥,但是怎麼也沒辦法做到絕對清潔。」
「沒關係。」
安念戴上一次性醫用手套,低頭看向傷口。
病人現在昏迷著,因為高熱和疼痛,睡得並不安穩。
他的眉頭始終緊皺著,嘴唇乾裂,隨著呼吸不斷地發出細碎的呻吟。
如果他還清醒著,肯定不會容許自己發出如此軟弱的聲音,但是此時,他已經失去了意識,只能依靠本能。
朱月圓看著心酸,拿起邊上的棉簽,沾了些水擦拭他的嘴唇。
安念伸手輕輕按壓腐爛的傷口邊緣。
病人的身體瑟縮了兩下。
她趕忙停手,轉頭看向一直跟著她們二人的護士。
「麻煩給我準備一些雙氧水。」
「好的。」
雙氧水清洗傷口,能防止破傷風的發生。
這類清洗藥物在重症監護室是必備的,護士很快就拿了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棉球和紗布等。
安念輕手輕腳地清理傷口。
在傷口暴露出粉色的內里後,這才看清它的具體模樣。
「這個子彈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這個中彈的傷口和安念之前見到的不同。
朱月圓用力點頭:「這是他的傷口一直好不了的原因之一。那顆子彈很奇怪!
自從上了前線,我已經取過上百顆子彈頭,但是它完全不同。
它好像是一顆小心的炸藥一般,進入人體後能自行爆炸開來。
吳同志當時這一片地方都是碎彈塊,我們花了很長時間才把它們全部取出來。
而且它們碎得相當可怕。
裂開後,一個個都是三角形的,並不規則,每一片都深深扎入肉里。
為了把它們挖出來,我們只能一點點摸索著去尋找。」
「難怪了。」
安念用鑷子稍微分開傷口。
「他胸腔內的肉都已經爛了。」
並不只是子彈造成的,還有醫生取彈藥的時候造成的損傷,每一點對人體來說都是的不可避免的損傷。
「他這種情況很麻煩,我可能需要一些額外的東西。」
「什麼東西?!只要你能治療,我都可以配合!」
朱月圓見安念並沒有直接說自己治療不了,眼睛都微微亮了,她背著手,捏緊掌心,激動又緊張。
安念想了想,說道:「一些不太常見的藥物。」
「中草藥嗎?」
朱月圓突然想起安念的西醫治療手段雖然也挺厲害的,但實際上她的身份是中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