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念念在這裡就好了。」
聽她這麼說,付博臉色很是難看,他之前見過安念使用銀針止血,自己私下裡也琢磨過。
看安念用銀針如此駕輕就熟,他還以為自己也能做到,哪裡想得到真的上手後,竟然這麼難。
付博的銀針已經紮下去幾十根了,傷員的血不僅沒有止住,反而因為銀針扎著礙手礙腳,耽誤了朱月圓的治療。
「她現在不在!別說這麼多有的沒的!趕緊幹活!」
本來就心情很差的朱月圓一聽他如此不耐煩,臉色也不好看了。
「付醫生,你覺得這是我的錯?如果不是你把我們的止血藥弄丟了,我們現在何至於在這裡使用最原始的止血方法?」
付博面上一僵:「當時逃命,哪裡顧得上那麼多。」
「那你現在就不要逼逼賴賴!」朱月圓氣急連髒話都飈出來了:「既然止不住血,你趕緊把銀針都拔掉!」
「急什麼,可能只是扎針的時間太短。」
付博並不願意就此放棄。
他明明之前學過很久,也找過很多書,這次扎針更是按照書上教導的扎的。沒效果,肯定不是他的問題,時間不夠長占了主因。
付博不斷地回憶著,伸手捻動面前的銀針。
——
安念站定後,看了一圈,確定朱月圓這邊的情況最為危機,迅速跨過障礙物朝他們靠近。
在看見付博的動作後,暗自嘆了口氣,伸手擋住他接下來的動作。
「錯了。」
「不是這樣的。你的穴位偏了。」
救人如救火,安念毫不客氣地把付博擠開。
在朱月圓驚喜望過來的時候,淡定地拔出銀針,往邊上偏離了一厘米左右,再次紮下。
接著,她又調整了三根銀針。
本來躺在地上面如金紙的小戰士呼吸很快就平順下來,胸口源源不斷往外涌的鮮血也止住了。
朱月圓大大的鬆了口氣,手中的手術刀不再遲疑,朝著彈孔挖了進去。
「叮!」
輕微的聲響過後,半枚子彈被取出。
朱月圓抬頭看向安念:「念念,幸好你回來了。」
「嗯。」安念微微點頭,「我們先處理後面的傷勢吧。」
槍傷並不是只有一個小小的彈孔,貫穿傷才是最可怕的,子彈從前面打入,從前面看彈孔很小,實際上它的衝擊力能帶走後背一大片血肉。
「嗯!」
朱月圓也不再說話,專心致志地做縫合工作。
安念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小回春丹都拿了出來。
小回春丹的效果遠超朱月圓等人的預想,戰士們的傷口再大,流血再多,捏碎一枚小回春丹,撒上去,都能很快做到止血。
忙碌了好幾個小時,朱月圓累得不行,坐在地上半天動不了,雙手都在發抖,手上卻依舊不依不饒地拿著裝有小回春丹的白色瓷瓶。
「念念,你這個藥效果也太好了,我從未見過。」
安念擰了一塊手帕遞過去讓她擦汗,笑著說道:「裡面用了很多珍惜藥材,製作工序也很麻煩。」
「如果能量產就好了。」
朱月圓邊擦臉,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安念。
「念念,回去後我要為你請功。說實話,我剛才真的沒有信心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完成手術,但是在你的輔助下,我的手術完成度竟然達到了百分百,所有傷員都成功下台了。」
在他們四人忙碌的時候,於路遠已經帶人重新開闢出了新的營地。
此時,受傷的戰士們就躺在營地里拼接出來的睡袋上,雖然一個個看上去都是戰損狀態,但是呼吸平穩。
朱月圓喃喃自語:「百分百的存活率,真不可思議。」
「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安念說道,轉頭看向對面也累得夠嗆的張運和付博,想了想,從自己綁在腰上的隨身小包里拿出兩包壓縮餅乾扔了過去。
張運接過,笑了笑:「謝謝安醫生。」
付博抿著唇,眼神複雜地看向安念:「你為什麼還給我吃的?」
安念挑眉:「你不跟我鬧彆扭了?」
付博躲開她的目光,聲音訥訥:「我什麼時候跟你鬧彆扭了?」
安念笑了笑,沒有戳穿他。
付博這個人性情古怪,說他壞吧,又沒有壞徹底,治療戰士們的時候也非常用心,拼盡了全力。
說他好吧,每次遇到危險,他總是下意識地自保,沒有絲毫義氣,對自己還有那麼點子嫉妒羨慕恨的情緒。
但是,安念活了三百多年了,對於付博這樣的「小年輕」容忍度挺高,只要對方沒有真的對自己出手,她都不會放在心上。
不一會兒,於路遠帶獵物回來了,他們整理好營地後就出去了。
安念起身相迎。
於路遠朝她笑了笑:「殺了兩頭豹子,三條蟒蛇,蛇肉給你們吃。」
這麼長時間的消耗,軍人們不可能只吃素,身體扛不住,現在他們物資丟了一部分,只能就地取材。
於路遠怕安念害怕,把手裡的蛇往身後藏了藏,安撫道。
「蛇肉好吃的。」
「嗯,我不怕。」安念笑著點頭,「我幫你處理?」
「不用,我們來就行。你去休息吧。」
於路遠躲開她的手,帶著人去處理肉類。
「豹子肉能吃嗎?」
朱月圓目送幾人離開,有點懷疑。
「不知道,到時候咬了看看。」
安念並不在意,她餓得狠了連妖獸都啃過,皮糙得仿若砂石,也硬是被她一點點咬開了。
一群人在營地里吃了一頓。
趕在天黑之前搭建起了幾個能睡覺的窩棚。
男人們技能多,挺好的。
安念睡在乾燥的草墊上時,如此感慨。
這天夜裡,亞馬遜雨林下起了大雨,外面的可見度低於十米。
第二天早上,天還未亮。
於路遠站在窩棚邊上,看著外面的大雨傾盆,雙眉緊皺。
安念走到他身邊。
於路遠沒有回頭:「念念,我打算先把你們和傷員送走。」
安念看向他:「怎麼送走?」
於路遠拿出一枚信號彈:「這個。」
「這個代表了投降……」
「活下來更重要。」
安念搖頭:「他們不會答應的。他們寧願死在賽場上也不想投降。」
「我是隊長,我不能讓他們把命都丟在這裡。」
「如果再來一場昨天那樣的偷襲,我們必死無疑。」
於路遠摩挲著手裡的信號彈,眉眼間的堅毅讓安念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安念嘴巴動了動,想要答應下來,突然有想起了什麼,眼睛微微一亮。
「或許有兩全其美的方法。」
於路遠疑惑地轉頭:「什麼方法?」
「我們兵分兩路。你帶著其他人去執行任務,搶到更多的徽章。」
安念想起昨天的事情,心裡就很不爽。
「我留下來,帶領其他人往終點走。」
看他想要開口,安念抬手阻止,對於路遠笑了笑。
「元元,我現在靈力來源很充足。」
說著,安念手指動了動,一股綠色靈力逸散而出,一直懸掛在上方的藤蔓倏地落下。
安念伸手摸了摸,藤蔓聽話地繞著她的手腕轉動。
安念輕聲說道:「元元,你看……只要我想,在這座原始森林中,沒有人能傷害我。」
於路遠視線落在她的手腕上:「我知道你自保沒問題,但是……拖累太多了。」
不說受傷的軍人們,就朱月圓他們三個就夠安念費心了。
「無所謂,你們走了,他們自然會謹慎。」
安念嘴角上揚,笑容中沒有太多溫度。
「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三個還到處亂跑,那就讓他們去吧……」
反正她是絕對不會去找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會帶著剩下的人繞過戰場,走最偏僻、最安全的路線,平安到達終點。」
「以我們的營地為起始點……」
安念鬆開藤蔓,綠色的靈力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呈現出一條綠色的線路。
「每天走二十公里,五天時間足夠了。」
亞馬遜雨林占地面積極廣,當時為了縮小戰場,增加競賽隊伍之間的碰撞率,降落傘並不是隨機降落的,而是圈了一定的範圍。
所以,此時,安念他們距離預設的終點並沒有太遠。
「五天時間,元元,你能拿到第二枚徽章嗎?」
於路遠低頭,和她四目相對,用力點頭。
「我能!」
安念眉眼瞬間就彎了,手重新放下,那道扭曲的線路消散在空氣中。
「我相信你。吃完飯,你們就出發吧。」
「好。」
既然已經做下了決定,於路遠就不再遲疑。
於路遠帶著剩下的四個人離開後,又過了兩個小時,大雨終於變成了小雨,天色也大亮了。
朱月圓三人悠悠轉醒。
「念念,你好早啊……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朱月圓挺佩服安念的,明明昨天幾人才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危機,她竟然都不需要調節的。
「睡不著,就起來了。過來喝粥吧。」
說是粥,其實是安念混合了壓縮餅乾和一些野菜做出來的。
野菜是她在附近采的。
味道別想了,反正餓不死。
安念深知自己廚藝技能僅限於水煮麵臥個荷包蛋。
朱月圓也不挑剔,挨著她坐下後,端起碗就大口喝了起來。
幸好他們的碗筷沒丟,否則現在只能吃「手抓飯」了。
沒一會兒,張運和付博也過來了。
吃完後,四個醫生又頂著毛毛細雨去看了一遍受傷的戰士們。
為了讓他們儘快恢復,安念給傷員們都使用了昏睡藥物,他們直到現在都還未醒來。
經過一晚上的休養,他們的傷勢已經徹底穩定了下來,面色也變得紅潤。
朱月圓掀起昨天做手術那個小戰士的衣服,低頭細細地看他胸前的傷口。
「結痂了……速度好快……」
她眼含激動地看向安念。
「念念,你這個小回春丹簡直神了!等回去了,一定要勻給我幾枚!」
安念笑著點頭:「等我做一批新的出來,一定給你一瓶。」
「一瓶有幾枚?」朱月圓追問。
「小瓶5枚,大瓶10枚。」
「好!」
其實朱月圓更想要配方,但是她再怎麼單純都知道這種藥方肯定很珍貴,說不定是安念師父家的祖傳秘方。
能拿到幾枚已經很好了。
小回春丹這種藥可是能在關鍵時刻救命的!
朱月圓已經決定了,之後要是沒有遇到特別緊急的情況,絕對不能隨便地把這個藥拿出來使用。
「咦?於隊長他們呢?是又出門了嗎?我們的食物還挺充足的,不需要他們去弄獵物了。」
朱月圓四下張望著,沒看見其他人。
安念檢查完最後一個傷員的傷勢,拿起邊上的乾淨手帕擦手。
「他們走了。任務不能停,帶著我們,他們沒辦法完成任務。」
朱月圓愣了一下。
旁邊豎起耳朵聽動靜的張運和付博也齊齊愣住了。
他們木木地轉頭看向安念。
這是什麼意思?
朱月圓嘴唇顫抖:「他們走了,我們怎麼辦?這裡難道只剩下我們四個人和……睡袋上躺著的四個傷員了?」
「對。」
安念平靜地點頭。
「他們怎麼能這樣!」付博最先扛不住,憤怒地吼了出來。「我們四個手無縛雞之力!還要照顧四個傷員!他們這是故意殺人!」
安念看向他:「我們這裡你年紀最大,怎麼最不淡定?」
「你……」付博被她一句話懟得梗在了原處。
安念環顧在場的其他人,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於隊長他們的任務是完成軍事競賽,取得頭部名次,不是照顧我們,也不是帶我們平安走出雨林!
大家在選擇出國執行任務的時候,都簽署過合同,這次任務危險性很高。」
朱月圓三人嘴巴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
他們出國前是聽汪主任說過這次任務可能有的危險性,但是當時他們也只以為是單純的出了國危險而已,從來沒有想過會真的進入戰場。
安念嘴角微揚:「反正我簽下名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狠話說完了,安念放柔語氣。
「而且,你們怕什麼?我還在這裡呢。我的身手你們應該都見識過,只要不碰到敵方大部隊,我們不會有事的。
等雨停了,我們就往終點去,我會帶你們繞著人走,安全性很高。」
如果是之前,朱月圓三人不會相信,但是他們已經深切的體會過了。
安念在的時候,他們走在雨林內只需要在意地面是否平坦。
安念不在的時候,雨林到處都是危險,之前的平靜都仿佛是他們在做夢,蛇蟲鼠蟻、大型猛獸紛至沓來,差點沒把三人弄死。
雖然這麼想著,但是接下來一整天,朱月圓三人還是戰戰兢兢的。
他們更加用心地照顧傷員。
安念也抽空把之前曬好的藥都拿出來熬製,於路遠離開的時候把所有玉石都留了下來,她完全不需要節省,每一次熬藥都用靈力激發藥性。
當著外人的面,安念沒辦法使用煉丹爐,只能簡單粗暴地熬出藥汁,比不上煉丹爐煉製後的效果,但是也遠遠高於普通藥湯。
正好四個醫生,對應四個傷員,他們分工合作,守了一天一夜,灌了六回湯藥。
第二天早上,四個傷員終於醒了過來!也能正常行走了!
安念對著眾人說道:「出發吧!我們不能再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