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江行舟再次收到政委趙海濤的加急電報。
內容跟上次一樣,給他回個電話。
江行舟不是個喜歡拖沓的人,讀完電報便去了郵電局,給趙海濤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江行舟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便開口問道:「政委,是不是蘇青政審的結果出來了?」
電話對面的趙海濤沒有吭氣。
「政委?」
等到江行舟再次開口詢問,趙海濤才慢悠悠地回道:「我就不能找你說點別的事兒?」
「政委……」江行舟無奈。
「行了,不逗你了,」趙海濤笑道,「算你小子走運,給蘇青做審查的兩位同志對蘇青印象很好,聽說她救了個被噎著的孩子,給了她很高的評價,再加上蘇青抓捕敵特,立了大功,結婚報告算是通過了!」
「真的嗎?謝謝政委!」江行舟的聲音提高了幾分。
嚇得電話對面的趙海濤手猛地一送,差點把話筒扔到地上。
「先別高興太早,」趙海濤道,「蘇青的家庭成分不好,組織上考慮到這一點,就把原本屬於你的晉升機會給了別人。」
要不是找了蘇青,江行舟肯定是在這次晉升的名單裡面的。
只是江行舟還沉浸在可以娶蘇青的喜悅中,根本不在乎提拔不提拔的事情。
而且,他覺得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政委,先別管那些有的沒的了,我要申請家屬院的房子!請領導批准!」
江行舟早就和蘇青商量好了。
等結婚報告通過了,兩人便去公社領結婚證。
再辦完酒席就去部隊。
其實江行舟早就有分房的機會了,只是他當時以為自己暫時結不了婚,便把機會讓給了其他人。
現在馬上有媳婦兒了,可不能還跟人擠在宿舍裡面。
最起碼得為蘇青找個房子落腳。
「江行舟,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趙海濤徹底無語了,「掛了吧,掛了吧。」
「政委,那房子的事兒……」江行舟試探地問道。
「嘟——」
還沒有說完,趙海濤便將電話給掛斷了。
江行舟並不在意。
他知道政委就是嘴硬心軟,該辦的事情肯定會幫他辦的。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蘇青。
江行舟一刻也不敢耽誤,出了郵電局,便馬不停蹄地回大隊找蘇青。
一想到蘇青馬上就要成自己媳婦兒了,江行舟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雀躍,就連十幾分鐘的路他都嫌自己走的慢,恨不得直接插個翅膀飛回去。
……
部隊的證明是以加急的信件寄來的,中間只隔了四天的時候。
江行舟收到證明後,就立馬去知青點找蘇青,兩人一塊去大隊找了劉建設開證明。
然後帶上各自的戶口簿去了公社。
蘇青特意穿了喜慶的紅色呢大衣,將自己烏黑的頭髮編成一條蓬鬆的側麻花辮,還整了高顱頂,有點類似於後世的流行的髮型,看起來沒那麼土氣。
而江行舟則是穿著一身嶄新的軍裝,身姿筆挺。
兩人站在一起,就是活脫脫的俊男靚女,看著格外養眼。
公社的負責婚姻登記的民政員看著進門兩人,一時竟愣了神。
天哪,這兩人難不成是畫裡走出來的?
怎麼能這麼好看!
「兩位同志,你們是來領結婚證的?」
江行舟上前兩步,將所有的證件和證明放在桌上,「沒錯。」
隨後,便見民政員從身下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獎狀式」的結婚證,笑眯眯地將蘇青和他的名字和年齡寫了上去。
填上日期後,民政員又找出革委會的公章,蓋在了右下角。
字跡干透以後,笑呵呵地遞了出去。
「兩位同志,恭喜你們啊!」
結婚證拿在手上,蘇青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和江行舟結婚了!
她終於和江行舟結婚了!
蘇青從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遞到民政員的面前,「同志,吃點喜糖,沾沾喜氣!」
出門在外,對別人釋放善意肯定不會出錯,說不定還會有意外驚喜。
下一秒,便見民政員打開身旁的抽屜,拿出一把布票,笑道:「姑娘,你可走運了,這個月剛好還剩二十尺布票,全給你了,結婚的時候做兩身好衣服!」
這個年代結婚登記可以補助16尺布票,民政員見蘇青嘴甜又會來事兒,便把多餘的布票都給了她。
蘇青喜笑顏開,又從兜里掏出一把喜糖,放在民政員旁邊的桌上。
出了公社,蘇青想將結婚證收起來,可江行舟卻將結婚證拿了過去,看了又看。
過了好半晌,他像是想起什麼,看向蘇青,連耳根子都是紅的。
「媳婦兒……我……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由於激動,他連說話都是磕磕巴巴的。
江行舟原本是準備了很多向蘇青表明心意的話,可到了嘴邊,就只剩下對她好幾個字了。
「我知道,」蘇青笑了笑。
「蘇青,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的。」
「我知道。」
「蘇青,我……我喜歡你。」
說到最後,江行舟身體明顯開始顫抖。
顯然,此刻的他,已經激動到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蘇青捂嘴笑道:「江同志,咱們現在已經建立了深厚的無產階級革命友誼,從今天開始,我們要相互諒解,相互包容,相互扶持,懂嗎?」
聞言,江行舟順勢向蘇青敬了個軍禮,語氣認真,聲音高亢,「收到!保證完成領導交代的任務!」
兩人相視一笑,眸中洋溢著對彼此的喜悅和愛意。
領完結婚證,蘇青便拉著江行舟去了郵局。
她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遠在東北的父母。
重生半個月了,她還沒有給父母寫過一封信,也不知道他們在那邊過得怎麼樣。
想到這裡,蘇青不由得一陣心酸。
前世,父母給她寫信總是報喜不報憂。
所以她也一直都不知道父母在東北過得並不好。
每天吃不飽穿不暖,還要乾重活,寫思想匯報,不定期接受批鬥。
一番折騰下來,已經瘦到皮包骨,瘦到脫相。
還沒有等到平反,兩人便雙雙去世,不久後弟弟也跟著跳河自殺了。
蘇青對此毫不知情,還是後來抽空去看他們,才從農場場長口中得知三人去世的消息。
她悲痛欲絕,去整理兩人的遺物,才發現他們住的地方只有一張木板床,上面鋪了一層薄薄的被子。
在東北,凍死人並不是一個形容詞。
蘇青很難想像,父母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想到這裡,她更覺得愧疚。
當年父親蘇振國托人找了關係,才把她送到條件相對好的豫省農村當知青。
要不然她也得凍死在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