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俊臉鍍上了一層寒霜,眸色陰沉。
見江行舟不說話,江國棟怒聲斥責道:「江行舟,別忘了,孫桂花也是你媽,難不成真要她跪下,今天的事情才算完?」
孫桂花一聽,便伏在地面上,哭得跟唱戲似的,「我不活了,老天爺啊,我一大把年紀了,怎麼能給小輩兒下跪?沒有天理啊,沒有天理啊!」說著,甚至還用手使勁兒拍打著大腿,生怕別人看不出她的痛苦。
江行舟眉頭緊鎖,依舊不為所動。
「江行舟!」江國棟聲音陡然提高,厲聲質問道,「是不是要我們兩個老的一塊下跪,你才甘心啊,啊?」
江國棟和孫桂花今年都五十出頭了,此刻身子佝僂,頭髮花白,滿臉可憐相,看著江行舟。
外人都不了解情況,只覺得兩個老的著實令人心疼。
有人勸江行舟,「算了吧,孫桂花肯定是一時迷了心竅,況且你現在不也什麼事情都沒有?這件事就這樣翻篇吧,以後還是一家人。」
「是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真要鬧到派出所,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划不來不是?」
「行舟,你後媽雖然人品不咋的,可到底也養了你十幾年,難不成真因為這點小事兒就將她抓到派出所?」
一人一口唾沫,對江行舟進行批判。
就連大隊長劉建設都有些動搖了,低聲問江行舟,「行舟,要不就算了?畢竟今天你們啥事也沒有不是?說不定都是誤會……」
「誤會」兩個字被劉建設說得很小聲。
他隱約猜到孫桂花肯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要不然不會激動到坐在地上撒潑。
可就像大家說的,江行舟和孫桂花畢竟是一家人。
要是真鬧到派出所去,不光他們一家臉上不好看,整個大隊的壞名聲也要傳出去。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劉建設覺得,還是將事情輕拿輕放比較好。
江行舟周身寒意刺骨,根本不理會眾人的勸說。
他腦中一直在思考,該怎麼跟大隊長說清楚,自己剛剛的確是被下藥了。
誤會和下藥未遂是兩個概念。
誤會是孫桂花根本沒有給他下藥。
而下藥未遂是孫桂花給他下藥了,可卻沒有得逞。
兩者在本質上是有區別的,一個犯法一個不犯法。
而孫桂花給他下藥,明顯是屬於犯法的。
蘇青也等著江行舟的回答,看他會不會原諒孫桂花。
要是原諒的話,那她也得重新考慮一下兩人的關係了。
過了一會兒,江行舟緩緩張開口,說道:「這件事我會告到派出所,至於處理結果,那要看派出所的同志怎麼判。」
聞言,孫桂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江行舟,好,很好,你好樣的!」江國棟怒罵道,「老子養活了你這麼多年,沒想到養了個白眼狼!」
劉建設和圍觀的社員們紛紛張大嘴巴,不敢相信他說出的話是真的。
「行舟,」劉建設還想勸,「孫桂花雖然不是你親媽,可要是真的犯法,對你的名聲也不好,說不定還會影響你在部隊的——」
「隊長,我已經決定了,」江行舟說道,「即使今天被下藥的不是我,我也會照樣去派出所報案的,因為她孫桂花做的事情就是違法的!」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蘇青在內。
只不過其他人都是震驚,而蘇青是崇拜。
不愧是她這輩子看中的男人,果然還是三觀最正的。
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會輕易被別人三言兩語的閒話影響,只會遵從自己的內心的正義感。
她能說自己已經被江行舟迷得不要不要了嗎?
劉建設還想說什麼,可見江行舟心意已決,便只能長嘆一口氣,領著眾人離開了。
江國棟背著孫桂花,惡狠狠地盯著江行舟,像是在看一個仇人。
「江行舟,算你狠!」
說著,也離開了。
蘇青怕江國棟和孫桂花把下的藥給處理掉,急忙帶著江行舟去了鎮上最近的派出所報了案。
公安同志來得也快,去的時候剛好看見孫桂花正偷摸扔掉剩餘的藥和軍用水壺。
經過走訪,又從獸醫那裡打聽到孫桂花曾去要過配種藥。
事情差不多明了,再加上公安同志有技巧的詢問,孫桂花沒一會兒便把事情都給招了,隨後就被抓到了派出所。
當然,孫桂花在被抓走之前,蘇青故意走到她面前晃了晃,說了些風涼話,把孫桂花直接說自閉了,到最後耷拉著張老臉,連句話都不肯說。
蘇青也因此獲得了一次抽獎機會。
江國棟從始至終都沒說話,只坐在房檐下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
等公安同志離開了,他才站起身,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怨毒,「江行舟,你個白眼狼,老子當初就該把你溺死在水缸里,你個孽種!」
蘇青不服氣,替江行舟罵道:「他是孽種,那你是什麼?罵人之前先想想自己。」
聞言,江國棟忽然笑了,笑里滿是譏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青和江行舟對視一眼,不明白他在笑什麼。
江國棟一直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張老臉本就不好看,如今更顯猙獰。
直到快要笑岔氣,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旱菸,用著最惡毒的語氣說道:「江行舟,你知道嗎?你是你媽帶過來的孽種,當初她嫁過來的時候,肚子裡已經懷了一個,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要老子給她一口飯,我當時就是朝地上扔了一口嚼過的饅頭,她就巴巴的跟個狗似的——」
「啪,」蘇青一個沒忍住,衝上去給了江國棟一巴掌。
怪不得她前世一直都覺得江家三口子對江行舟不好。
怪不得上一世江行舟去世,他們一家沒有一個傷心的。
可他們一家人倒好,硬是趴在江行舟身上吸了二十多年的血。
江行舟每個月的津貼,都進了他們的手裡,可他們還是不滿足。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江行舟不是親生的。
江國棟死死瞪著蘇青,他倒是想反擊,可手卻已經被江行舟握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得。
江行舟拳頭攥緊,盯著江國棟的眼裡滿是怒意,「江國棟,你說的可是真的?」
「孽種!」江國棟的笑得逐漸有些變態,「你媽就是個騷貨——」
「啪——」
這次的巴掌,依舊是蘇青打的。
「江國棟!再給我污言穢語,我就拿根針把你嘴巴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