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政委趙海濤敲響了蘇青和江行舟家裡的門。
兩人剛吃過早飯,正準備去縣城買點東西,見到趙政委急匆匆趕到家裡,還以為對方有什麼急事。
蘇青心裡七上八下,生怕趙海濤來家裡,是讓江行舟出任務的。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政委是管理日常工作的,是不能參與作戰指揮的。
「江行舟,你可算是回來了,」趙海濤表情有些著急,「你知不知道,上面有個領導想見你,都好幾天了,我想著你還在休假,就沒有打擾你,誰知道你竟然這麼久才回來。」
江行舟抿了抿唇,問道:「政委,是哪個領導?」
「姓江,他說只要我跟你說,你肯定知道。」
這下,不光是江行舟,就連蘇青也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蘇青問道:「是江哲勛將軍嗎?」
「對對對,沒錯,」趙海濤連忙點頭,「他指明要見江行舟,江行舟,你收拾收拾,趕緊去醫院看看老爺子吧,他的身體不太好,唉」
這幾天,江行舟都選擇選地忘記了江哲勛還在住院的事情。
被趙政委提起來,他又想起了躺在病床上,已經沒了精氣神的老爺子。
蘇青知道自家男人有些猶豫,於是便說道:「行舟,去見見吧,他畢竟……」
是你的父親,這句話蘇青沒有說出來。
趙政委還沒有離開,她相信自家男人是不願意將這件事讓別人知道的。
趙政委也不清楚江哲勛老將軍為什麼要指名道姓見江行舟。
但既然老將軍要求了,他們肯定不能拒絕。
於是說道:「江行舟,去吧,你媳婦兒都這樣說了。」
見江行舟和蘇晴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找政委猜測,他們和江哲勛肯定存在著某種關係,只是暫時不能讓外人知道。
江行舟也不是個喜歡糾結的人,再加上媳婦兒都讓他去了,他肯定是不能拒絕媳婦兒的。
於是立馬收拾了東西,準備借部隊的吉普車,開著車子去醫院。
想著江哲勛還在住院,有可能還要手術,蘇青便拿出兩顆百年人參,讓江行舟給人帶去。
說不定還真能對老爺子有奇效。
江行舟知道自己媳婦兒是一番好意,便也沒有拒絕,帶上東西,和蘇青說了再見,便離開了。
等蘇青再次見到江行舟,已經是一周以後的事情了。
這天晚上,蘇青剛把江蔓蔓哄睡,就聽見外面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她跑去開門,便見到自家男人拿著行李,站在門外面。
江行舟鬍子拉碴,眼底青黑一片,身上的衣服髒的不成樣子。
看到自家男人這樣的狀態,蘇青有些擔心,於是問道:「行舟,怎麼了?」
江行舟沒說話,只是將手裡的東西放下,然後一把抱住了蘇青。
「媳婦兒,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蘇青察覺出男人有些不對勁,於是試探性地問道:「行舟,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媳婦兒,」江行舟的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我就想抱你一會兒。」
蘇青心裡有個猜測,但又不敢說出來,只能任由男人緊緊抱著她。
她伸出柔軟的手,在男人身上輕撫,試圖安慰對方。
良久之後,蘇青感覺自己肩膀上有一片濕潤。
她歪頭,便看見江行舟的眼眶有些紅了。
和男人在一起,到結婚,再到現在,蘇青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對方流淚。
「行舟,」蘇青捧著江行舟的臉,眼裡滿是關心,「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
江行舟深吸一口氣,用帶著鼻音的聲音說道:「媳婦兒,他走了。」
後面三個字,江行舟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來。
「什麼?」蘇青聽到江行舟的話,也覺得心裡十分酸澀。
她是沒有見過江哲勛將軍的。
可之前在收音機裡面,還有報紙上面,都能經常見到對方的名字。
江哲勛生長在窮人家裡,從小就吃盡了苦頭,後來參軍,帶著手底下的兵,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敵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傳奇的將軍,竟然說走就走了。
「那兩顆人參,你沒有給他用?」蘇青問道。
按理說,要是用了人參,老將軍也不應該走得這麼快。
「他偷偷把其中一根人參給了別人,自己沒有用,」江行舟說著,聲音也有些哽咽,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
可蘇青跟江行舟同床共枕這麼長時間,對方是什麼樣子的,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自家男人這次恐怕是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了。
老將軍的去世,對他的影響很大。
「那他有沒有說,當年為什麼要丟下你和咱媽?」蘇青接著問道。
「他說了,那年國內的戰亂還沒有平息,他為了保護我們母子的周全,將我們託付給了他的遠房堂弟,也就是江國棟,可不知為什麼,江國棟竟然娶了我母親,後來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他曾經也去過鄉下,找到了江國棟,想跟他打聽我和母親的下落。」
「可誰知江國棟竟然說謊欺騙了他,告訴他我母親和我早就去世了,後來他為我和我的母親立了衣冠冢,每年都會去掃墓祭拜。」
說到最後,江行舟的手指已經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
蘇晴拍了拍江行舟的背,安慰道:「行舟,有我在呢,你還有我呢,還有蔓蔓,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親生父親,卻在相認以後再次分離,這次還是陰陽兩隔。
蘇青能體會江行舟的感受,畢竟她上一輩子也是經歷過的。
上一世國家開始平反冤假錯案,蘇青親自去了東北的農場,想要接父母。
可到了地方,只見到了父母弟弟的墳墓。
這種撕心裂肺的痛,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理解。
「那他的後事是誰辦的?」蘇青問道。
「是江淮風,」江行舟的表情有些難看。
蘇青問道:「江淮風的母親呢?」
男人去世,一般是妻子和兒子共同幫忙操辦的。
「江淮風沒有母親,」江行舟道,「他是收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