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紀凌雲強忍驚訝走過去將紀煙扶了起來，「您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您認識海醫生的家人？」
紀煙看著兒子，眼神相當複雜，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死了十幾年的人，竟然會有活過來的一天。
紀煙扭頭看向蘇秋水，「那你爹娘姐姐呢？也都沒事嗎？」
蘇秋水點頭，「是，他們現在都好好的。」
蘇秋水走進幾步，「紀同志，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我……」紀煙看了看四周，「我能單獨和你說嗎？」
「可以，」蘇秋水道，「跟我來。」
眾人：「……」
怎麼可以這樣子，他們也想聽啊！
眾人就眼巴巴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沈老四小心翼翼戳戳沈丹蘿，「丹蘿啊，你咋不跟過去聽聽呢？」
沈丹蘿瞅他，「四叔，哪天您敢去聽我奶的牆角，我就敢去聽我娘的，要不您先打個樣？」
沈老四：「……」
一低頭，就看見小糰子愁眉苦臉。
他狐疑，「糰子你咋啦。」
「嗚嗚，虧本啦，」小糰子要愁死了，「這些火柴盒都被壓扁啦，我怎麼拿去換錢啊！」
「……」
沈老四看看那一片被壓扁的火柴盒，同情極了，「那你繼續努力啊。」
他說完就拉著媳婦閨女溜了。
沈丹蘿她們自然也都溜得飛快，一會就沒影了。
小糰子：「……」一個個的，要氣死糰子啦！
「那個，小弟弟，對不住，剛才我媽媽是不小心的，」唯一沒走的紀凌雲抱歉地走過來，「我弄這個很在行的，你要是相信我的話，我能把它們恢復原樣。」
小糰子狐疑瞅他兩秒，算了算，破罐子破摔吧，他揮揮小肉手們，霸萌霸萌的，「那你來試試吧！」
紀凌雲立馬聽話地坐了下來，開始動手收拾爛攤子。
他還真沒說假話，熟練的很，三兩下就弄好了一堆被小糰子判定要賠錢的盒子。
然後又接替了紀煙之前的工作，手速極快，小糰子做一個，他能做三個。
小糰子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紀凌雲的手，羨慕極了，這簡直是觸手怪啊。
他要是有這手速，離上岸的日子就不遠啦！
手速眼前是不可能的，但其他的嘛。
小糰子輕咳一聲，萌萌噠得眨巴眨巴大眼睛，「紀哥哥，你這麼厲害，要不要跟我一起掙錢呀？」
紀凌云：「……」
這廂小糰子在努力攻略觸手怪紀凌雲。
那邊紀煙一進屋就撲通一聲給蘇秋水跪下了，「海醫生，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們一家，我」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蘇秋水一手給提了起來。
話堵在喉嚨口的紀煙：「……」好，好大的力氣。
被蘇秋水這麼一提，那滿腔的內疚和自責都變成泡泡飛走了一半。
「海，海醫生？」
「有話說話，我最討厭別人跪來跪去，男人膝下有黃金，我們女人的膝下也有比黃金珍貴的東西，那就是尊嚴。」
尊嚴？
為了帶著兩個孩子在這世道里活下來，這兩個字早就被她拋棄了啊。
看出她眼底的情緒，蘇秋水又道，「以前為生活所迫那是不得已為之，但你現在不需要這樣。」
紀煙愣怔一秒，「謝謝，」但還是道，「可這一跪是我欠你們海家的，要不是我，你們家出逃的消息也不會泄漏出去，雖然他們沒死，但肯定遭了大罪對不對？我都看見他們中槍了。」
「你等等，」蘇秋水道，「我大哥二哥是受了傷，但那不是在船上，而是在我們逃亡的路上，至於你說的船，我敢確定，他們在上船之後是安全的。」
這些細節，在他們一家人團聚之後都有仔細對過，絕對沒錯的。
行蹤有沒有被人泄露這個事她不確定，但兩個哥哥在哪裡受傷她還是確定的。
「所以你最好跟我說說前因後果，如果我沒有推測錯誤，你怕是被人誤導了。」
紀煙臉色變了幾變，神情怔忪。
「建國後，我們家原來的境遇還不錯，可隨著政策的變化，條件越來越差，就在那個時候，我哥意外結識了你大哥，
當時你們海家因為醫術卓著，在京市頗有名望，我哥就起了結交之心，
他們相熟後，我哥又很快將我介紹給了你大哥，我和你大哥一見如故，相處很是契合，很快，就處出了感情，
我記得那天是我生日，我哥請你大哥回家吃飯，最後不知怎麼的，我們竟然發生了關係，
你大哥醒來後很懊悔，立即表示要到我家來提親，我滿心歡喜在家裡等著，
但是沒過兩天他一臉焦急跑來，說是家裡出了事，需要出去逃難，問我要不要跟他走，
我就懵了，那時候我還小，戀家，雖然跟你大哥也有感情，但也做不出拋棄父母家人跟你大哥浪跡天涯的事，所以我當時就拒絕了，
你大哥很難過，他將你們離開的路線告訴了我，說我若是反悔，可以去找他，他會等我半天，
回家之後想到若是就這樣分開，我們可能就錯過一輩子，
我實在不捨得你大哥，而且我已經是你大哥的人了，後來我就找我哥商量，想說可不可以我先跟過去，等情況穩定了我再回來孝順父母，
也就是從那之後，我才知道我哥的真面目，原來他是故意把我介紹給你大哥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嫁進海家，以後可以藉助海家的勢力提攜娘家，
而我和你大哥發生關係的事」
紀煙咬了咬牙，「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你大哥和我，都是被他設計的！」
蘇秋水鬆了口氣，很好，至少大哥不是個渣男。
「那你把我大哥說的撤退路線告訴你哥了？」
紀煙歉疚地點點頭，「他說是要送我過去，既然危險，他要去安排一下，我不疑有他，就說了，
後來我偷聽到他和我父母的對話，才發現他和我父母打的算盤，他還聯合我父母，把我關了起來，
我被關了兩天，好不容易逃出去，就拼命去找你們了，
可我運氣不好，沒跑多久就被我哥抓到，他告訴我，他已經將你們家的行蹤高價賣出去了，
他還親自壓著我去碼頭，遠遠的，我看見一個形似你大哥的人被人槍殺了……」
「所以，你一直以為我大哥死了？」
「是，當時我心都死了，」紀煙自嘲一笑。
「你能體會那種感覺嗎，父母兄長只拿你當斂財的工具，所愛之人更是因為自己的愚蠢喪命，我當時只想一死了之，
可是我還有價值，他們大概以為我為了一個才認識沒多久的男人尋死覓活，只不過是衝動而已，等日子長了，就沒事了。
所以他們將我看管的很嚴，完全不給我機會尋死，打算等我情緒穩定再將我待價而沽。
再到後來，我發現自己有了孩子，就不想死了，我悄悄隱瞞自己懷孕的事，
但還是被他們發現了，當時他們已經物色好了下一個人選，發現我懷孕，立馬就要給我灌墮胎藥，
也是這個時候，讓我找到了機會，我拼死跑出去，大喊我懷孕了，請人救救我，
就這樣，街坊鄰居都知道我未婚先孕的事，那個他們物色好的人選自然也黃了，知道我徹底廢了，他們就將我趕了出去，」
紀煙笑了下，「我求之不得，這樣的親人，我恨不得離他們十萬八千里。」
但很快她又眼露哀傷，「但那碗墮胎藥到底還是傷到了孩子，是我沒有保護好孩子……」
「不，」蘇秋水握住她的手，「你很勇敢，也很堅強，換成我，也不見得能比你做得更好，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會好的。」
真的會好嗎？
想到即將回來的海京墨，紀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現在又老又丑，已經配不上他了啊。
過節，回家晚啦，今天只有一更，你們打我吧，我通通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