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上開的是個短會，半個小時就結束了，等他們出來時外邊又下雨了，大家只得撐著傘陸續離開。
「哎喲...」
一幫小孩子鬧騰著冒雨跑回家，結果衝撞絆倒了前面好幾個年齡大的老人家，五六個人摔成了一堆。
韓崢正好站在門口，見摔倒的人中有爺爺，立即衝過去扶他：「爺爺，摔到哪裡了？」
「膝蓋撞了下，腿好像有點拉傷了。」韓老爺子疼得麵皮都繃緊了。
大隊長見其他人沒什麼大礙，只有韓老爺子摔傷了，連忙道：「崢子，快抱韓爺爺回會議室，先給他檢查下。」
說完，又朝還沒走遠的小孩子吼著：「一個個跑什麼跑，將老人都給撞倒了，全給我回來。」
韓崢抱著爺爺在凳子上坐下，生產隊裡只有雲花楹懂醫，朝後面喊著：「花楹，我爺爺摔了一跤，好像傷到腿了，請你給他看看。」
「好。」
雲花楹剛坐在後面的角落，這下也從人群中擠了過來。
「誰有手電筒，拿過來照一下。」
田書記手裡提著個煤油燈，但光線有些暗，朝人群中借用手電筒，又指著後面的小門，「急著回去的往後面走，別全部從這扇門離開，各家的小孩子回去教育下，莫要這麼莽撞亂跑了。」
雲花楹擠過來的時候，手電筒也遞過來了，韓崢把爺爺的褲腿撩了起來，她立即蹲下給他檢查摔著的腿。
「膝蓋沒有骨折，輕微的撞傷，大腿肌肉拉傷了，用治療跌打損傷的藥塗抹，在家休息兩三天就能好的。」
「沒傷到骨頭就好。」韓崢放心了。
雲花楹幫他將褲腿放下，抬頭看向韓老爺子，這是她初次見長輩，韓崢的容貌五官有兩三分像他，他皮膚曬得黝黑，身形精瘦，一雙眼睛布滿閱歷滄桑，縱然穿著普通平凡，可骨子裡卻散發著老革命獨有的鐵血氣質。
她在注視長輩時，韓老爺子也在打量她，當看清她的容貌長相時，臉上露出了罕見的震驚：「你，你是...」
韓崢打著手電筒在旁邊照明，見爺爺露出這副震驚的表情，看了眼雲花楹，連忙問：「爺爺，怎麼了？」
韓老爺子沒回答他，問眼前的女孩：「你叫雲花楹？」
「是。」
雲花楹剛在他眼裡看到了震驚，眉頭微動：「韓爺爺，我們好像是初次見面。」
「我們是初次見面。」
韓老爺子緩緩收起了眼裡的驚訝，想著之前孫子跟他說過的事，再看到她這張熟悉的臉，語氣肯定的問著：「你是雲擎的孫女？」
這下輪到雲花楹驚訝了，「韓爺爺，您認識我爺爺？」
見真是雲擎的孫女，韓老爺子嘆了口氣，似懷念的說著：「我認識你爺爺奶奶，你爺爺叫雲擎，年紀比我小五歲，你奶奶叫阮鳳頤，你這容貌是隨了你奶奶，跟你奶奶年輕時候有六七分像。」
家裡有一張奶奶的照片，她的容貌是隨了媽媽，而媽媽長得跟奶奶很像很像，她們倆都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形象氣質。
雲花楹正要開口，韓老爺子又說了：「你媽媽叫什麼名字來著？」
「雲婧虹。」
「對，對，是叫雲婧虹。」
韓老爺子想起來了，腦子裡的記憶跟眼前的女孩有些重合，「我上次見你媽媽的時候，她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被你爺奶教育得很有禮貌，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小小年紀說話談吐不俗，名言論句張口就來。面對我們這些長輩表現落落大方，一點都不怯場緊張，也不矯揉造作。當時我還跟崢子奶奶開玩笑，商量著等她長大了，一定要派個兒子去將她拐回家當兒媳婦呢。」
雲花楹：「......」
韓崢沒想到爺爺和雲家長輩認識，連忙問：「爺爺，我們家和雲家以前關係很好？」
「都是一個圈子裡的，雲家是本地人，我們是後來加入的。」
韓老爺子回答他，也算是給雲花楹提供了些線索，看著她這張清冷又美麗的臉龐，又說起了一些往事：「說來你爺奶也是我們家的恩人，我們夫妻倆年輕時候跟隨部隊到處打仗，身上落了一身傷病，後來戰爭結束，工作和家庭都穩定了下來，上面請了大夫定時給我們檢查調理身體，而我們家的保健醫生就是你爺爺。」
「我們夫妻倆長年累月打仗積累下來的傷病都是你爺爺治好的，後來我們夫妻被調到東部工作，家裡的孩子都留在京都，由我岳父母幫忙照看。」
「五十年代中期，京都發生了一次小範圍的瘧疾爆發，崢子爸爸和小姑被傳染了，當時他們年紀小又沒成年人那麼強壯，我們當父母的又不在身邊，家裡兩位老人只得聽上面政策將兩孩子送去規劃的特殊醫院。」
「當時你爺爺是那次瘧疾控制的領導，也是他獨自一人配出了藥，將疾病壓了下去，挽救了京都數以千計人的性命。」
「兩個孩子後來痊癒回到家裡，有告訴我們那段時間是你奶奶親自照看他們，她還有照看很多感染了瘧疾的孩子。」
說到這裡，想到雲家現在的情況，韓老爺子神情悲痛的感嘆了句：「你們雲家世代從醫，以救死扶傷為使命，你爺爺為國家醫學事業曾殫精竭慮奉獻過，你奶奶出身名門望族，她娘家曾為抗戰籌集無數物資金錢支援，夫妻倆伉儷情深，曾是整個圈子裡的道德楷模。」
「只可惜啊，世事弄人，他們都沒有得到一個好的結局，全都早早離世了。」
「他們的過早離世，是國家的大損失啊。」
這是雲花楹第一次從外人口中聽說爺奶的事，雖然韓爺爺說得不多，她卻也有了些猜想，爺奶曾經在醫療圈子裡的地位很高。
保健醫生，這是最高層領導的專職醫生，她前世認識的一位醫學大佬，正是負責給高層領導們日常檢查身體的。
看來雲家的仇，牽扯著京都的權勢圈子。
「你媽媽也可惜了，那樣一個美好聰慧的女孩，你爺奶為培養她付出了無數心血精力，是他們夫妻倆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啊，最後卻......」韓老爺子想著昔日朋友家被人害得這麼慘，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