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燕子姐設計的，也是燕子姐做的，馬姨，燕子姐真能幹，我要是男人，我就娶燕子姐當媳婦，天天給我做新衣服穿。」
蘇眉半真半假地開玩笑，還比了幾下手勢，鄭春燕羞紅了臉，在她身上輕輕捶了幾下，眼睛卻笑得彎彎的。
馬淑娟也被逗樂了，心裡卻刺痛，是她對不起大女兒，那天晚上她要是去大醫院，或許女兒耳朵不會聾，可她為了趕時間，去的是廠里的衛生所，打針的醫生水平不行，劑量打多了，結果燒退了，女兒卻聾了，那個醫生雖然開除了，可女兒也被毀了。
唉！
如果大女兒沒聾，憑春燕的漂亮能幹，不是她吹牛，就算嫁高幹子弟都嫁得，可現在……來介紹的不是鰥夫就是無業游民，她一個都瞧不上，也不想委屈了大女兒。
大不了她和老鄭多存些錢，養大女兒一輩子，等他們死了，存下的錢也夠大女兒花銷了，與其嫁個差勁的男人，還不如在家當老姑娘呢。
蘇眉又照了幾下鏡子，自我陶醉了番，天生麗質難自棄啊，她現在可是十八歲，最美好的年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一樣，好不容易回來了，她得好好活一回才夠本。
「燕子姐，你把你那身趕緊做出來，到時候我們一塊穿出去，肯定是工具機廠最漂亮的兩朵花，廠里人都看直眼了。」
蘇眉連說帶比劃，鄭春燕被逗得咯咯直笑，馬淑娟也樂了，她注意到縫紉機上還有一塊桃紅色的布，不由訝然，大女兒身上可沒錢，這布顯然是蘇眉買的。
「小眉，這布是你買的？」
「我給燕子姐的，燕子姐不是馬上過生日了嘛，送她的生日禮物，馬姨，這是和我燕子姐的事兒，你們大人別管了。」
蘇眉笑嘻嘻地撒嬌，女兒嬌態十足，馬淑娟心不由軟了，便沒堅持要給蘇眉布票和錢，她記得蘇眉是六月生日，明年六月讓春燕送份禮就行。
不過蘇眉這孩子的性子確實開朗了許多，比以前好多了，去東北鍛鍊果然有好處，現在這般開朗明艷多招人喜歡啊。
鈴聲響了起來，是下班鈴聲，蘇眉趕緊脫下大衣，換上舊衣服，「我回去做飯了。」
「蘇月不做飯？」馬淑娟皺了皺眉，蘇月這姑娘也太懶了，明明是姐姐，卻連妹妹一半的懂事都不及。
「姐姐早上說不舒服，在床上躺著呢，馬姨，我回去了啊……咳咳……」
蘇眉又咳嗽了幾聲，剛才都差點忘記表演了，她可是百日咳，少說得咳半個月，不能好得太快。
果然——
「你咳嗽好些了沒？」馬淑娟關心地問。
蘇眉趕緊捂嘴咳了幾聲，「吃了藥好多了，白天都不怎麼咳了，就是晚上咳得厲害些。」
「百日咳就是這樣，夜咳厲害，多喝點冰糖梨汁，這病要慢慢調養才行。」馬淑娟柔聲道。
「我曉得的，天天喝梨汁呢。」
蘇眉點了點頭，還衝鄭春燕擠了擠眼，鄭春燕抿嘴笑了笑，心裡很高興好朋友和她分享秘密，她也不喜歡蘇月，以前還罵她是廢物呢，她雖然聽不見，可能分辨簡單的口形，蘇月罵了她好幾回，討厭死了。
蘇志勇和夏艷秋還沒回來。蘇月躺在床上看雜誌，時不時咳嗽幾聲，蘇眉把新大衣放進衣櫃裡，明天要去韓家吃飯，她得穿上這一身。
蘇志勇一會兒回來，肯定會說這事兒。
蘇眉在廚房忙碌著，淘好米，放好水，先放爐上煮飯，再洗菜切菜，辣椒粉是必不可少的，這些天辣椒粉特別費，蘇眉又去買了一大包，為了盤廢蘇月，她捨得下血本。
半小時後，蘇志勇先回來了，夏艷秋還在食堂忙，要等職工們吃好飯才能下班，工具機廠屬於三班倒，停人不停機，一台工具機有三個操作工，早中晚三班輪流倒。
「晚上吃什麼？」
蘇志勇一進門就聞到了辣椒香，身心頓時舒暢了，自打小女兒回來後，他每餐都能多吃一碗飯，心情都好了許多。
「爸爸下班啦，晚上吃紅燒豆腐，蒸鹹魚，還有雪裡紅炒蠶豆，紫菜雞蛋湯。」
蘇眉聲音清脆，利落地報了菜名，蘇志勇一聽就流口水了，都是他愛吃的，更覺得欣慰了。
以前夏艷秋做飯，都按照大女兒的口味做，他心裡其實是不太舒服的，但也不好意思和孩子爭一點吃食，不好吃就少吃點兒，可心裡終歸是不高興的。
蘇眉掌廚後，伙食深得他心，每頓都是他喜歡的菜，這種把他捧在最高處的感覺，真地讓他身心愉悅啊。
三菜一湯做好後，夏艷秋下班回來了，手裡提著個袋子，裡面有小半斤肉，還有一把青菜，一點蠶豆，是今天剩下的菜，蘇家幾乎用不著買菜，都是夏艷秋從食堂拿回來的。
這種行業潛規則廠里人人都知道，也沒人會說，畢竟能去食堂幹活的，個個都有些背景，普通職工惹不起，也不想去招惹。
「小月吃飯了！」
夏艷秋先進屋去看寶貝女兒，這些天蘇月咳嗽越發厲害了，身子也沒力氣，明明吃得比以前還多一些，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媽，我身上難受。」
蘇月咳了幾聲，臘黃的臉顯得越發浮腫，但在別人看來，卻只覺得她胖了，夏艷秋也是這樣想的。
「過些天媽帶你去醫院看看，快去吃飯吧。」
夏艷秋好聲好氣地哄，心裡愁死了，當年為了能和莊玉蘭的女兒趕在一起生，她使了不少法子，吃催生藥，還跳繩爬山挑擔鋤地，什麼重體力活都干，就是想趕在莊玉蘭那賤人之前生出出來，這樣她的孩子才是大，莊玉蘭的孩子是小。
可就算用了那麼多辦法，她的孩子還是遲了半個月，而且生出來身體也不太好，醫生說是先天體弱，因為她用了催生藥的緣故，以後怕是難養。
就是這樣，她才動了掉包的心思，蘇志勇和莊玉蘭條件好，肯定有錢給小月治病，她那個時候還和蘇富貴那個廢物點心在一起，家裡窮得叮噹響，飯都吃不上，哪有錢去醫院啊。
而且，讓莊玉蘭這賤人替她養女兒，等孩子長大了，她就去告訴莊玉蘭真相，這賤人知道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不是親生的，賤人的親生女兒卻在她手底下討生活，天天挨罵挨打，長大後她再賣給垃圾男人蹂躪，知道了這些後，莊玉蘭肯定會氣死吧？
可惜莊玉蘭被蘇志勇早早地害死了，到死時都不知道真相，夏艷秋一直挺遺憾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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