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聲音傳來。
「喂,賀祁……」
「嗯,我也聽到了,先下來。」賀祁將林杏兒輕輕放下來,他在前面護著她,單手握緊弓箭。
幾公里外,小豬崽散落著,個個閉著眼睛在泥地里亂拱。
人群被那頭受傷的野豬衝散,有的躲在坡上,有的爬上大樹。
地上的野豬喘著粗氣原地打轉,它之前拖著傷腿又是衝撞又是撕咬的,現在體力不支,已是強弩之末。
「快,它已經不行了!」
「拿石頭砸!」
「對,對!」幾名膽大的漢子抱起石塊,朝那褐色野豬不斷投擲。
女孩子們躲在樹上不敢亂動。
胡婠婠同樣也是,她緊緊抱住樹幹,心裡暗自誹謗:底下那生物又丑又臭,暴躁兇惡,要是有把獵槍就好了……
「倒了,它倒了!」
褐色野豬渾身都是傷,它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腥騷的血跡將整片草地染紅。
有些心軟的偏過頭不敢直視,其他人則叫囂著勝利,要把這些畜生全都打包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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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婠婠喜出望外,那母豬那麼大,再加上那些小的,這得多少斤肉啊……
她帶的隊大豐收,到時候她就是全村的榜樣,年底的先進個人非她莫屬!
「誰帶了繩子?」胡婠婠慢慢爬下來,雙眼放光,神色激動。
一旁的胡春麗有些瑟縮,「表姐,你別下去,萬一……」
「住嘴!什麼萬一,那畜生都動不了你還怕什麼?」
胡春麗是個敬業的跟屁蟲,她堅信跟著表姐總會有好處。
一部分人回到地面,分工收拾殘局。
血腥味混著人類陌生的氣息飄遠,蟄伏在山另一頭的巨獸悄然甦醒。
當人們打算將褐色野豬拴起來的時候,「胡隊,這東西還沒死透,怎麼辦?」
「再補幾下不就好了嘛。」胡婠婠不耐煩道。
「誒,慢著我來!」要是這頭龐然大物在她手裡閉氣,那她就可以當打獵英雄了!胡婠婠喜滋滋地抓起一塊帶血的石頭,正要動手——
四周忽然罡風四起,樹上的女同志們驚聲尖叫,那到底是什麼?
小山般的黑影籠罩著,它的鼻孔足有拳頭大小,森冷尖銳的獠牙直衝天際。
胡婠婠的瞳孔極速放大,這是一隻通體漆黑的壯年公野豬。它的體型不知比褐色那隻大出了多少倍,恐怕深山老林里的豺狼虎豹都干不過它!
驚慌之下,手裡的石塊掉落,胡婠婠頭皮發麻,渾身動彈不得。她順風順水的一生中還沒遇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
一個被嚇尿的男工撒腿狂奔,僅僅幾步,那黑野豬如利劍出鞘一般,輕而易舉追上他。
「啊啊啊啊……」男子發出慘叫。
他後腰被整個刺穿,那野豬發出興奮的低吼,腦袋一偏,沾血的獠牙拔出。
眾人如夢初醒,刺耳的尖叫一聲高過一聲。
胡婠婠死死掐著自己,強迫雙腿動起來。胡春麗滿臉慘白,跟在旁邊慌忙往山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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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黑影就要追上自己,胡婠婠心驚膽戰,餘光瞥見狗皮膏藥一樣的表妹。
內心暗道:春麗,別怪姐姐心狠,是你威脅我在先的……
胡婠婠假裝踉蹌,實則伸腿絆了胡春麗一下,後者重重摔倒。
黑野豬幾百斤的重量即將踏在小小的胡春麗身上,千鈞一髮,遠處高大健碩的男子穩穩射出一箭。
野豬猛然收勢,躍到另一旁。
林間煙霧升起,守在山下的獵戶被驚動。
賀祁一連射出好幾箭,封住了那巨獸的動作。林中越是強大生物越是懂得趨利避害,此刻它躲在樹後左閃右躲不敢冒頭。
同時間賀祁高聲大喊:「往山上走!」
林杏兒放完狼煙趕來,幫著賀祁一塊兒喊:「別往下面跑!大家跟我來!」
野豬下山的速度可比人快多了,千萬別指望你兩條腿能跑得過它。可惜明白這個道理的人不多,況且他們為什麼要聽一個壞分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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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不信邪的人非要下山,那黑野豬機警得很,竟繞著路追了上去。
賀祁手中的箭已經耗盡,他掏出砍柴刀,氣勢肅殺狠戾。
「待在這裡,千萬別出來。」
一處大坑裡,林杏兒和另外一個女孩正在照顧傷者。
「你小心!」
「嗯。」賀祁握著刀沖了上去。餘下的人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被野豬追著跑的四人很快就被趕上了。
一人被掀翻在地,生死不明,其他三個正吊在樹上,姿態岌岌可危。
黑野豬不斷撞著樹幹,巨大的力道讓上邊的人搖搖欲墜。
「畜生!滾開!快滾……」而回應他們的只有不通人性的嚎叫。
有人支撐不住落地,他絕望地閉上眼睛,然而一把鋒利的柴刀替他擋住了獠牙。
「賀、賀祁!你……」
「快走。」
那人慚愧得說不出話,連滾帶爬地扶起同伴往安全區靠近。
賀祁猿臂一揮,肌肉勃發,柴刀狠狠砍中了那畜生的脖頸。一時間鮮血狂濺,它拼命掙扎,獠牙划過賀祁的手臂,瞬間皮開肉綻。
刀卡在它脖子上,賀祁勒緊胳膊後退,那雙血紅的獸眼死死盯著他,似乎想要同歸於盡。
而懸崖邊就在兩步之外……
「砰!」
「砰砰!」幾聲槍響,結束了一切動亂。
那巨大的黑影終於倒地,多虧了獵戶們及時趕到。
殘陽如血,倦鳥歸巢。
林子裡並不平靜,村醫帶著村民們忙前忙後,火把的光幾乎照亮了半個山頭。
傷員接受救治,黑野豬的屍體被十人合力慢慢運下山。
至於那頭豬婆,誰也沒有提起。它原先躺的地方留下了一灘血跡還有半截黑羽箭,那些小豬崽也跟著一併消失。
山下,賀祁托人給家裡帶了口信,說今晚住在幹部宿舍不回家了。
屋內。
他的手經過簡單縫合已經不再流血。桌面涼,林杏兒摘下圍巾墊在他手肘底下。
長長的傷口紅腫發黑,黑色的手術線穿插其中,乍一看還以為有條猙獰的蜈蚣趴在上面。
「還疼嗎?」
「已經沒事了,以前比這更重的傷我都受過。」
林杏兒心想:你以前過的到底是什麼魔鬼生活啊……
暖黃的燈泡下,兩人相顧無言,搪瓷杯里霧氣升騰,偶有寒風通過窗縫鑽進來。
單人宿舍里布置簡單,一張小床,一套桌椅。除此之外,沒了。
而他們倆即將在這裡共度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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