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關有些急，也只能先答應下來，陸西橙想得不錯，他們想買房，找不到合適的房源，老關想賣房，也找不到出得起錢的買家。
改革開放還沒提出，連萬元戶的概念都沒有興起，陸父陸母已經是當下的高收入人群，家裡負擔小，兢兢業業幾十年也不過攢了上萬，普通人家更不用說，而且大家都等著單位分房呢，壓根不考慮買房。
像霍競川這樣大膽的畢竟是少數，哪有那麼容易遇到。
出了院子，張嘉寧眉頭皺得死緊，還在不斷往回看，他也覺得這院子很好，要是在京城有這麼一處四合院，以後小灰小狼娶媳婦生孩子都不愁了，裡面好幾個小院呢，隨便住。
霍競川抱起陸西橙放到后座上，跨上自行車：「走了。」
表現得這麼明顯，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很喜歡這院子。
陸西橙捂著嘴笑：「張嘉寧，謝謝你啦，晚上去家裡吃飯吧。」
張嘉寧受寵若驚，陸西橙是一個很注重家庭邊界感的人，以前單身時無所謂，婚後，她連林圓林舒等都很少邀請到家裡吃飯。
霍競川那邊，也只有楊繼忠會三天兩頭過去，那人臉皮厚，能把十多萬放心交給他們保管，吃頓飯還說可以的。
陸西橙都這樣說了，霍競川自然不會反駁，不管院子最終買不買，這件事確實要感謝他：「恩，不過要幫著洗菜擇菜。」他們家不歡迎甩手掌柜。
「好嘞。」張嘉寧爽快地同意了，路過菜市場時還買了一條魚，提著屁顛屁顛跟在煤球後面。
兩個男人殺魚殺雞，陸西橙掌勺，招待了張嘉寧一頓，等他走後，陸西橙翻出自己的記帳小本本：「霍大灰，那座院子，我的心理價位在兩萬七以內，你看怎麼樣？」
「砍掉三千？」霍競川熱了牛奶端過來，坐到她身邊，「這三千你想幹什麼？」
陸西橙湊過去吧唧親他一口：「真聰明，這三千，我想再買個咱們現在住的這種小院子，地段再差點，破點，說不定能買兩個。」
一千多平、保存完好、產權清晰的規整四合院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們買一個自己住就夠了，不必把錢全部套在這上面，哪怕再過五六年，院子就能漲到十幾萬，陸西橙還是寧願把錢給霍競川去折騰，他有自己的愛好，他喜歡賺錢，喜歡財富積累的過程，陸西橙願意支持他。
倒是這種民房小院子，便宜，好找，在四環內囤上一些，未來不管是騰退還是拆遷都不會虧，比十幾億的四合院更容易變現。
同樣的兩萬七千塊，可以買十幾個小院子了。
中大型四合院最大的優勢在於居住舒適，有永久產權，升值空間大，但上輩子她爸爸媽媽有能力買四合院，也只買了一座，對於生意人來說，一味的投資房產並不是明智的選擇，房子當然要有，適量即可。
四合院，以後有機會再買一座，目前，他們小家的錢有限，還是買小院子比較划算。
霍競川接過她手裡的帳本：「好，聽你的。」
最近這段時間，買貨車，買房子，蓋廠房，買機器，前後花了快三萬，收入卻很少。
磚廠已經蓋起來了，收益卻還沒見到，倒是錢大娘賣雞蛋賣得風生水起的。
最開始，她怕賣不掉，路上磕壞了，每天只敢帶一百個去，結果不到半小時就賣完了，她逐漸增加數量，現在，每天能賣五百個。陸西橙不讓她多賣，她小別墅複製也需要時間，她讓錢大娘早市賣兩百多個，下午五點後有晚市，再賣兩百多個。
一個雞蛋賣五分錢，一天二十五元，一個月就是七百五十塊，陸西橙給錢大娘漲了工資，再去掉難以避免的損耗磕碰，她每個月能淨賺七百。
霍競川的小弟山羊和猴子被他弄來了京城，他們在郊區租了房子住，專門收雞鴨等家禽拿市里賣，也收些雞蛋，送到這邊來，被陸西橙放進了小別墅。
霍競川沒打算從雞鴨生意里賺錢，這兩個人倒是挺有良心，知道要不是川哥幫著讓縣裡開介紹信，他們根本來不了京城，從利潤里抽出三成分給他，他們也是聰明，以後還要繼續跟著川哥乾的，憑自己，就是小打小鬧。所以，霍競川每個月也能賺三四百。
陸西橙把手放進霍競川手心裡，小小軟軟的一隻，躺在麥色的大手上，她彎腰，歪著腦袋瞅他：「霍大灰，你看我。」
「嗯？」霍競川包裹住那種小手，傾身摟住她。
陸西橙眉眼彎彎，依偎在他懷裡：「你不用難過，你現在不是不賺錢了，是在厚積爆發呀！」一直賺大錢的人突然沒有收入了，心裡會有落差感，就像後世一些老人，本來工資挺高，或許還是個小幹部，到了年齡退休，心裡就空落落的，陸西橙是能理解的。
霍競川輕輕點頭，他不是難過，難過是很無用的情緒。他只是有一些自責，他是男人，本該讓她無憂無慮，不必考慮這些事，如今卻要為著房子精打細算：「你以前買東西從來不會還價的。」
她是千嬌百寵長大的，想要什麼有什麼，去供銷社、百貨商店，看上什麼就買，從不愁錢的問題，今天她跟那房主談價格的樣子固然讓霍競川感到新奇可愛，卻也自責自省，是他不夠優秀，否則，妹妹哪兒需要為幾千塊錢操心。
陸西橙鼓起臉，抬手捂住霍競川的嘴，點點他的唇：「霍大灰，你這是不給別人活路啊！」
在七十年代末，就能賺下十多萬身家，如果這還算不努力不優秀，那其他人是不是都該去切腹啦！
霍競川莞爾：「別人是別人，我是我。」他懷裡有世界上最嬌氣矜貴的姑娘，最懂他，最愛他，給予他奮鬥的動力。
陸西橙圈住他的脖子：「可我已經有最好的霍大灰啦，所以，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好嗎？」
「不管你以後成功還是平庸，在我心裡，你都是最好的。」
「恩，」霍競川抱緊他，把臉埋進她馨香的發間，只覺得一顆心都泡在溫水裡，暖洋洋的，妹妹怎麼能這麼懂事，這麼乖巧，這麼可人疼，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想對她千倍百倍的好。
明天給王春才和楊繼忠打電話，讓他們出去拉訂單，賺錢給他家小姑娘花。
陸西橙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起了反效果，還美滋滋的，她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
在永寧縣的一對難兄難弟差點被他們川哥逼瘋，在京城的張嘉寧日子也不太好過。
霍競川和陸西橙學業繁忙，白天要上課，晚上回家還要繼續用功。
最近幾天，晚飯都是去部隊大院吃的，陸西橙想兩個崽崽了，給他們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小奶音嘰嘰喳喳：「媽媽媽媽，你想我了嗎？」
「媽媽好想小狼呀，小狼乖不乖？」
「乖的，哥哥也乖。」小狼坐在霍誠濂膝蓋上，把到了這裡的後遇上什麼人什麼事都說了，年紀小，說話沒有條理，東一句西一句，陸西橙耐心地聽著，「爺爺每天都陪小灰小狼玩？」
「嗯嗯，爺爺還給我們騎大馬呢！」爸爸都很少給他們騎大馬，只給媽媽騎，「不過爺爺沒有爸爸高哦！」
身後的霍誠濂笑呵呵，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兒子就應該比他高。
「你們爸爸是吃得多長得高，所以你們也要乖乖吃飯，爺爺工作很辛苦的，不能總是騎大馬，爺爺在家，要多陪陪爺爺，知道嗎？」
「知道啦，我們每天都有陪爺爺和二叔公三舅爺爺玩。」小狼一邊說一邊掰著手指，還要陪二叔婆婆、三舅婆婆，好多好多叔叔舅舅，還有個跟媽媽長的一樣的小舅舅玩，他和哥哥好忙哦！
陸北霽和霍時嶼扛著小灰回來，就見小狼舉著個話筒不停地叨叨叨：「是我姐和姐夫嗎？」
霍誠濂點點頭，把小灰接過來，擦掉他額頭的汗：「小灰，爸爸媽媽的電話。」
小灰烏黑的眼眸瞬間亮了，湊到話筒邊：「爸爸，媽媽，我是小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