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競川低聲道:「先別動她。」今天一場下來,她在這個大隊是什麼日子可想而知,先讓她逍遙一段時間。
王春才點頭,去和黃阿寶說話。霍競川走進黃家院子,土坯房比他人高不了多少,屋子裡光線昏暗,隱約能看到一地狼藉。他抬起腿,運足力氣,狠狠踹向牆面,一下,兩下,三下,轟的一聲,脆弱的牆體出現了一個洞,霍競川找准位置,每一面牆都沒有放過,片刻之後,屋子變成了一片廢墟。黃老三恨不得自己昏過去,醒來是在做夢,他家到底招惹了一個什麼可怕的人啊!
這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噼里啪啦打砸一通,又浩浩蕩蕩的走,留下一頭霧水的龍眠洞大隊人和暴跳如雷的黃家人。
回前進大隊還要走兩個小時的山路,不過這路上沒什麼危險,霍競川和眾人打了聲招呼就獨自離開。大家還陷在勝利的喜悅中,要說勝利,其實,他們除了打砸基本就沒出啥力氣,但是,看著自己人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也很爽啊!
徐晉杭想著那人的身手,不由問道:「霍同志怎麼不去當兵啊!」這身體素質,不去當兵太浪費了。
王春才嘆氣:「怎麼沒有,還是民兵連來叫的,霍哥去了,可惜政審沒通過。」
「啊,他是黑五類?」張嘉寧驚訝,因為他自己的成分有點問題,所以對這方面很敏感。
王春才搖頭:「這倒不是,是霍哥山里出來的,來歷不明,所以不給通過。」老可惜了,要是霍哥去當兵了,肯定能當個排長連長啥的。
……
當不當兵的,霍競川無所謂,此刻他正在山間狂奔,別人走兩個小時的路,他半個小時就跑完了。滿頭大汗回家,打來涼水洗去身上的髒污,重新換上乾淨的衣服,從木箱裡找出一個小瓷瓶,把瓶子揣懷裡就出門了。
陸西橙回去後,第一時間用冰塊給自己敷手腕,那個女人太用力了,她敷了半天,手腕上還是青青紫紫的,還好沒有破皮,否則她還要擔心她指甲干不乾淨,她要不要去打個破傷風呢。
休息了一會兒,吃了兩個飯糰,陸西橙到別墅按照昨天的,蒸米飯,炒雞蛋,煎午餐肉,又做了幾十個飯糰,女知青每人吃兩個,男知青……算了,也給他們兩個吧,飯糰很小,肯定是吃不飽的,她就是表達一下感謝。
為了偽造出做飯的樣子,她做完後特地跑去知青點的廚房燒水。只是,和陸母學了兩天的燒火技術不達標,她就不懂了,明明火都點著了為什麼還會滅,她又塞了把麥稈進去,學著陸母的樣子朝灶洞裡呼呼吹氣,可是,火沒有吹起來,煙卻越來越大。
霍競川到了知青點直奔後院而去,陸西橙的屋門半掩著,他敲了幾下,沒有聲音,等了片刻,才輕輕推門,空無一人,霍競川皺眉,這個時間點她一個人跑去哪裡了?
他四周圍找了一圈,經過前院,聽到小小的咳嗽聲,順著聲音找去,只見廚房煙霧瀰漫,灶台後面坐著個人一手捂著嘴一手捂著眼睛。
陸西橙?
認出人後,霍競川一個大踏步進去,快速把人拉出來,又把廚房窗戶上的稻草拿掉,讓空氣流通。然後,他舀了瓢水,把口袋裡陸西橙給他用的手帕沾濕,輕輕敷在她眼睛上。
「好點了嗎?睜開看看。」洗了幾次眼睛,他把手帕拿開,又幫她把臉上的水跡擦掉。
陸西橙睜開眼睛,漂亮的眼睛紅的像兔子,瞧著慘兮兮的。
「你剛在幹什麼?」霍競川的聲音里有不悅。
陸西橙委屈:「我就是想燒點水,哪知道火滅了,我想吹起來,我媽是這樣教我的。」
霍競川看著小姑娘一臉我不知道哪裡做的不對的表情還能說什麼,他只能先帶著人回後院。
陸西橙乖乖跟人走,快到屋子門口時,她扯了扯男人的衣擺:「霍大哥,我眼睛有點癢。」她眨了幾下眼睛,「好像進了什麼東西。」
「我看看。」陸西橙仰起頭,睜大眼睛,男人微微低首,看向她。
陸西橙有雙極美的眼,眼眸是琉璃般純淨的淺褐色,比春日清晨玫瑰上的露水還清澈,剛剛被煙霧熏過,眼裡有淡淡的血絲。
陸西橙又眨了眨眼:「看到了嗎?」
霍競川深吸口氣;「左眼有灰塵。」一點黑色粘在她眼睛裡,明珠蒙塵也不過如此。
「那怎麼辦?」陸西橙抬手要揉,手就被握住了。
「不能揉!」
「可是我不舒服!」她癟嘴,聲音嬌滴滴委屈。
霍競川頭側了側,呼出一口濁氣:「你別動,我幫你弄出來。」
「好,那你快點。」她聽話地仰著腦袋。
霍競川捏住手帕一角,小心翼翼往她眼睛裡擦,可是,他剛一碰到,陸西橙就躲,他沒辦法,只得一手扶著她的腦袋,將人禁錮住,一手動作。
陸西橙快哭出來,布料碰到眼睛裡刺刺的疼:「我不要你弄了,你到底會不會嘛!」
灰塵太小,擦不出來,廚房水缸里的水不一定乾淨,霍競川想了想:「要不……我幫你吹出來?」
陸西橙聲音帶著哭腔:「行不行啊?」
霍競川沒有說話,扶住她的後腦勺抬起,輕輕朝她的左眼吹了口氣。男人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陸西橙害羞極了,眼睛飛快亂眨,霍競川再吹,她還是亂眨,全然不配合,小臉躲著他。霍競川輕嘆,另一隻手用拇指和食指, 將她上下眼瞼撥開,嘴裡小聲安撫,「乖,別動,馬上就好。」
他低頭,嘴唇對準她的眼睛,「呼!」。
「好像沒有了。」他細緻觀察。
「好像還有。」陸西橙眼睛還是痛。
他又輕輕吹了兩口,此時他嘴唇離她的眼睛不足一寸,撥開她眼瞼的手指不知何時放開了,陸西橙眼睛動了動,卷翹的睫毛拂過他的唇,細細密密的癢從心頭泛起。
陸西橙後退兩步,後腦勺逃離他的掌心,她垂著頭不敢看他:「我……我好了。」說完這話,又覺得自己好像很沒有氣勢,兇巴巴補了一句,「都怪你,弄那麼久!」說完就像個小兔子竄進屋去了。
男人站在門口,握拳,平緩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