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了煤球,霍競川進屋換衣服,出來時,陸西橙正在跟沈葉棠閒聊,他靠在門上靜靜地聽。
「阿姨,霍哥哥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呀?」
「他呀,他小時候特別乖,半歲不到就不愛哭了,餓了尿了只要蹬蹬腿我們就懂了。」所以,儘管他們當時帶著孩子剿匪,沈葉棠卻不覺得累,這孩子太好帶了。
陸西橙星星眼,哇,是個低需求的小寶寶,和她相反。
「不過他年紀小,人又很霸道,山里沒什麼玩的,他爸還有誠志就用木頭給他做一些撥浪鼓啊小飛機啊等等,只要是他的東西,別的孩子是碰也不給碰一下的。」
「他小的時候力氣就很大,別人搶他的玩具,他死抓著不放,那些比他大一歲多的孩子都搶不過他。」加上手長腳長,孩子一出生,見過的都說這是個當兵的好苗子。
「還有呢?」陸西橙托著腮,聽得入神。
「他十個月時就會搖搖晃晃的走路了,自從會走了,他就不要人抱,去哪兒都喜歡自己走,扶著小板凳,走累了歇一歇,好幾次摔了都自己爬上來,也不哭。」
「他這么小就這麼要強了啊!」陸西橙喃喃。
「可不是,都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他從小就是個倔脾氣。」
陸西橙點頭,又問:「那他本來的名字叫什麼呢?」
「時樾,霍時樾。」
「哪兩個字?」
「時間的時,林樾的樾。」這名字是老爺子取的,希望孩子能茁壯成長,他是霍家小一輩的第一個孩子,希望他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我現在覺得,競川這名字更好些。」來自山川,物競天擇下活下來的孩子,野生野長,有山的偉岸強勁,更適合他。
「嗯嗯,我也覺得,霍競川的名字很好聽。」陸西橙又化身誇誇黨,「寓意好,字形結構好,叫起來大氣響亮!」
她老公真是哪兒哪兒都棒!
霍競川聽著,以拳抵唇忍住笑意,妹妹可真是……
「那和他同輩的還有誰呢?」陸西橙繼續問,他們只見過霍時桉。
「霍家人丁不算特別興旺,老二誠銘有三個兒子,時桉、時蔚、時軻,老三是兩個,時嶼和時序。」相比有些大家族一輩有十幾個兒孫,他們家真的不多。
「咦,都是男的?」
「對,沒有小姑娘。」不僅是霍競川這一輩沒有,連霍誠濂那一輩也沒有。
陸西橙摸摸肚子,她還想生個小囡囡呢,也不知霍大灰能不能給力點兒!
「行啦,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休息。」沈葉棠向後瞥了一眼,打了個哈欠,向外走去。
「阿姨再見!」陸西橙也轉頭,然後手指在臉頰上颳了刮,「霍大灰,你偷聽女同志談話!」
霍競川站直身體,邁開腿漫步:「我是正大光明地聽。」
「哼!」陸西橙嘟起嘴,隨即又笑了,拍拍竹榻,「快來!」
霍競川撩開蚊帳鑽進去,把邊角都弄好,不讓蚊子進來,跪坐在她身邊:「怎麼樣,還滿意我的幼年嗎?」
「很滿意呀!」陸西橙把西瓜放到他腿上,「你小時候又凶又乖的樣子,和現在很像。」
「乖?」霍競川眉頭一挑,「我現在很乖?」
「嗯。」陸西橙點了點下巴,「我要吃西瓜。」
「好。」他用勺子挖了中間最甜的一塊,「小吃貨,張嘴。」
陸西橙吃下西瓜,小嘴鼓鼓的,這年頭的西瓜沒有後世的甜,西瓜的果香卻極其濃郁,井水湃過,清涼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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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嗎?」霍競川大拇指揩去她嘴角粉色的汁水。
「好吃。」陸西橙抓住他的手,「你看,我說要吃,你馬上就給我吃了,多乖。」
霍競川笑了,低下頭快速親了她幾下:「這是我乖的獎勵。」
兩個人坐在竹榻上吃西瓜,霍競川怕她累,讓她半躺在自己腿上,他用小竹籤把西瓜籽剔乾淨,一塊塊餵她。
「你也吃,我不能吃很多的。」陸西橙翹著小腳,「霍時樾,你小時候的名字也挺好聽的。」
「那你最喜歡哪個?」
「只要是你,你叫什麼我都喜歡!」
「那如果我叫狗蛋呢?」霍競川逗她。
陸西橙小臉一挎:「你還說呢,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不愛說話,也不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就猜啊,你會不會叫狗蛋狗剩,那我是不是要叫你狗蛋哥哥?」
霍競川捏住她的嘴:「不准叫。」村里好幾個狗蛋,他不想聽她喊別人哥哥。
「小氣鬼!」陸西橙仰頭望天,「霍大灰你看,天上星星出來了。」
「你喜歡看星星?」霍競川放下西瓜,環抱住她。
「幾十年後,城市裡很難再看到這樣的星空了。」
「有可以觀星的地方嗎,我陪你去。」霍競川也抬起頭,他在山上也時常仰望夜晚的天空,卻從來不曾覺得這片星空如此美麗。
農村的仲夏夜晚是寂靜又熱鬧的,隔著一層薄薄的蚊帳,美得猶如夢幻。
煤球繞著竹榻跑,追逐著幾隻螢火蟲,風中有蟬鳴和西瓜的香氣,間或幾道低聲細語。
等到夜色如水,竹榻吱呀一聲,男人抱著淺睡的姑娘進屋。
姑娘一隻手搭在他肩頭,嘴裡還在囈語:「霍大灰,我沒有刷牙,不能睡!」眼睛卻已經睜不開了。
「乖,我幫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