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1975年新春4

  佛跳牆的香味漸漸在廚房裡瀰漫開來,陸西橙去做其他菜,霍競川煮上餃子,揭開砂鍋的蓋子。

  「好香!」霍競川深吸口氣,各種食材混合在一起燉煮四個小時,形成了一股極其濃郁的香氣。

  「我還怕你不喜歡呢!」毛血旺是道快手菜,陸西橙手腳利落,又拌了個蔬菜水果沙拉,冬天乾燥,要多補充維生素,皮膚才能美美的。

  「喜歡的。」霍競川把鍋端上桌,煤球早就等不及了,上躥下跳的,「它能吃嗎?」

  「給它吃一點點。」陸西橙單獨給煤球煮了餃子,裡面還有各種丸子,「海鮮裡面鹽分多,狗狗不能多吃。」

  霍競川就撈出兩塊雞肉,再澆了點湯汁在煤球的碗裡:「一會兒再吃,現在太燙了。」

  煤球乖乖蹲在自己的碗旁邊。

  年夜飯並不算豐盛,兩人一狗一大碗餃子,陸西橙殷勤地盛了碗佛跳牆給霍競川:「快嘗嘗我的手藝。」

  霍競川吃了一口,湯汁濃郁,滿嘴的鮮香,半點不腥,鮑魚肉Q彈,海參爽滑,蹄筋入口軟糯,香菇的爆汁溢滿整個口腔……

  「很好吃。」霍競川一口氣吃了半碗,抬頭,見陸西橙呆呆盯著自己,也給她盛了一碗,「怎麼不吃?」

  陸西橙慌忙低下頭,天啊,霍競川喝完湯嘴唇又紅又潤,好好親的樣子!

  真是秀色可餐。

  她忘了,佛跳牆滋補,不僅是對女孩子。

  大半鍋佛跳牆被吃得乾乾淨淨,連碗底的湯汁也被霍競川用餃子颳得一點兒不剩。

  陸西橙摸著小肚子打了個飽嗝:「我吃不下了。」

  霍競川看了眼時間,把她沒吃完的餃子拿過來吃掉,加快進食的速度。

  吃完年夜飯不過下午三點,陸西橙躺在鋪著厚厚皮草墊子的竹椅上犯懶,霍競川在收拾廚房。

  「霍大灰!」突然,一個結實的胸膛壓到她身上,「你要壓死我呀!」

  「去洗澡嗎?」霍競川手上帶著水汽,輕輕撥開她鬢角的髮絲。

  「洗,你抱我去!」陸西橙張開手臂,像只無尾熊纏著他。

  簡陋的衛生間被霍競川安了面鏡子,兩個人擠在一起刷牙。

  陸西橙上刷刷,霍競川也上刷刷,陸西橙豎刷刷,霍競川也豎刷刷,刷完一起漱口。

  「我幫你洗頭?」陸西橙頭髮很長,每次洗都喊手酸,霍競川有空都會幫她洗。

  「好!」

  霍競川出去提水,陸西橙裹了塊浴巾半躺進浴缸里,這裡靠近炕洞,溫度比外面高許多,不會很冷。

  霍競川把臉盆放在浴缸邊的凳子上,輕輕托起她的頭:「眼睛閉上。」

  陸西橙唇角彎著:「水夠不夠呀?」

  「夠,我早上洗過了。」家裡有五個暖水瓶,一直都是滿的,煤爐子白天黑夜地燃著,等她洗完,一壺水又燒好了。

  陸西橙冬天是每兩天洗一次頭髮,反倒是霍競川,每天都要洗,夏天更是一天洗兩三次,他喜歡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的。

  「水溫合適嗎?」霍競川把溫熱的水往她頭上澆,等全部沾濕後再塗上香皂。

  「合適,正好。」霍競川第一次給她洗頭時,扯得她頭皮好痛,現在已經是個熟練的洗頭工了。

  「我聽人說,好多村民開春了都要挖井?」陸西橙閉著眼睛,感受著他指腹的按摩。

  「嗯,有五六家。」這個冬天,很多人家吃水成了大問題,前進大隊有兩口公共水井,村民需要挑著水桶踩著厚厚的積雪去挑水,挑一趟水一家人只用來吃喝,洗衣服洗澡是不用想的。

  當然,雪也可以燒成水,但那要更多的柴火,都不捨得,天這麼冷,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暖,柴火必須省著用。

  「咱家老屋也有井,你當時怎麼會想到要挖的?」

  霍競川慢慢回憶,他先是搭了個茅草屋,糧食由大隊發,水卻要自己去挑,他挑水當然沒有問題,一天十趟都不在話下,可是他每次去河邊都要被人投以異樣的目光,他們說這就是從山裡下來的狼人,討論他會不會吃人。

  小少年霍大灰雖然不在意,卻也厭煩,再加上他愛乾淨,剛開始他也去河邊或者水井邊洗衣服,後來發現除了他,都是女的,他很不自在,乾脆就找人挖了一口井,一勞永逸。

  陸西橙睜開眼,桃花眼裡明晃晃倒映著他的臉,溫柔繾綣:「以後我都陪著你,讓以前說你壞話的人都羨慕死你!」

  霍競川聽著她孩子氣的話笑,衝掉她頭髮上的泡沫,他哪裡需要別人的羨慕,他所求的不過是和她相伴到老。

  「你不信我呀?」陸西橙撓撓他的手腕,嘻嘻,霍大灰肌肉真緊實,手感真好。

  「信,好了,別動!」霍競川把她扶起來,用小毛巾擦擦她的眼睛,再拿大毛巾一點點吸去頭髮上的水分,「羨慕我娶了只小懶豬。」

  傅奶奶曾說,情之一字,至苦至甜,可是她給他的,全部都是甜,偶爾有一分苦,也是他咎由自取。

  「我才不是豬,我是小仙女,你是大灰狼!」

  「那大灰狼有沒有榮幸伺候小仙女洗澡?」

  陸西橙傲嬌地揚起小臉:「看在你長得這麼俊的份上,我就勉勉強強同意吧!」

  說完自己就笑了,趴在霍競川肩頭撒嬌:「霍哥哥,老公,要舉高高!」

  「洗完澡舉高高!」

  簡陋的洗澡間霧氣氤氳,水聲陣陣,良久,冷峻高大的男人抱著嬌弱無力的姑娘走出來,姑娘半睜著眼,臉頰豐潤,粉粉瑩瑩,眼裡盛著一汪水,櫻桃唇微微嘟著,滿是嫵媚嬌態。

  男人低下頭啄吻她小巧的鼻尖,嗓音喑啞:「還要舉高高嗎?」

  懷裡的姑娘不自覺輕顫,嘴裡卻不肯求饒:「要!」

  1975年的新年,整個北國大地仿佛都被冰凍住了,空氣似乎都凝固起來,這是一個寧靜卻不太祥和的新年,連綿的山巒腳下,一座青磚小院裡,昏黃的煤油燈亮了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