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惠的陸大小姐在做衣服,更賢惠的沈安寧在掏糞。
這是她的活,也是公社之前定下來對她的懲罰,就算不下地,這活也要干。
大隊上婦女同志有了身子,大隊是不會多照顧的,照顧也照顧不過來,婦女主任最多去宣傳宣傳衛生常識,告誡生了女娃不能扔掉,不能重男輕女等等。
婦女的活多數都會由自家男人幫著做,沈安寧不同,她嫁的男人是個有身份的,怎麼能做這些活的,於是乎,她只能挺著大肚子自己干。
每天聞著熏死人的臭味,她仿佛已經產生了免疫力,麻木地蹲在糞坑旁,用破木瓢一勺勺舀著糞水,舀完,累得直不起腰。
她看著自己雞爪般的手,只剩一層皮在上面,指甲縫裡是洗不乾淨的髒污,有那麼一刻,她會懷疑,她在做什麼?
但,疲憊的身體,簡單的人際交往,讓她重生之初還算比較靈活的腦子越來越木訥,短短一瞬,她便放棄了思考。
徐晉杭會有出息的,他爸是市長,他以後是縣長秘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
霍競川把三個羊頭分別送給了王春才,大隊長和老支書家,下水也一併送掉了,只留了羊肝,他家小朋友不愛吃那些,她連村裡的殺豬菜都不吃。
剩下的羊身和羊腿,前腿十斤左右,後腿十二三斤,霍競川拿了兩條羊腿和一些羊肉,又挑了幾塊好的豬肉以及三十斤糧食,這些要給岳父岳母家送去。
陸西橙看他分割,還有給楊繼忠和秦叔叔的,想了想剝了個蝦干:「嗯……我吃了人家那麼多東西,算不算白吃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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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競川輕笑:「我準備好了。」
他的妻子,他會養,但那些無惡意的善,他也不會強硬地替她拒絕。
何況……
陸西橙歪頭看他的臉:「霍大灰,我陪你一起去送。」
「好!」
連下了兩場雪,地上已經白茫茫一片,霍競川從雜物間拖出那張小爬犁:「妹妹,坐進去,我拉你!」
「好嘞!」陸西橙戴著毛線帽,拎著羊腿坐進爬犁,煤球咬著繩子躍躍欲試,霍競川沒理它,端起來就走。
「欸?不是說拉我嗎?」
「有門檻。」到了院外,霍競川把她放下,走在前面拉著繩子,煤球屁顛屁顛跟著,在雪地里打滾,陸西橙給他唱歌,「1974年的第一場雪,比往年時候來得更早一些……」
「現在是七三年。」霍競川糾正她。
「過了年就是七四年了呀!」她來到這裡已經三年了。
「霍大灰,」陸西橙抓起一把雪砸向他,沒砸到,「林舒姐有寶寶了,等我們以後有了寶寶,你就拉他出來玩兒。」
「這是給你做的,他想玩,我再做個小的。」
「那你會拉著我們兩個嗎?」
「會。」
「霍大灰,我覺得你會是個好爸爸的。」
「汪汪汪!」
「霍大灰,我覺得你會是個嚴父。」她就做慈母好啦!
到了霍家老宅門口,陸西橙理理衣擺,敲門:「請問有人在家嗎?」
霍競川撥弄她帽子上的毛線球,被她瞪了一眼。
沈葉棠正和婆婆在稱棉花,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跑出來開門:「橙橙,競川,你們怎麼來了,冷不冷,快進來坐。」
「不用了,阿姨。」陸西橙把羊腿遞上去,「這是家裡剛剛宰殺的羊,這隻羊腿送給您和霍奶奶,天冷了,你們也要注意身體,喝羊湯補補。」
「哎哎,」沈葉棠喜不自勝,霍老太太也走了出來,「這羊腿真不小啊,你們自己留了沒?」
「留了的,」陸西橙笑意盈盈,看了眼霍競川,霍競川點點頭,她才繼續說道,「沈阿姨,霍奶奶,過陣子,這邊可能會大雪封路,如果你們要回去過年,要早一點,否則路上會不安全。」
「我們知道了,好孩子,謝謝你提醒。」
霍老太太拍拍小姑娘的手:「你手怎麼這麼冷啊?」她看了人高馬大的孫子一眼,男人就是粗心,「衣服穿得也薄,快回去吧,回去烤烤火。」
陸西橙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玩雪來著,她穿得不少,羊絨毛衣可暖和呢!
霍競川扶著她坐回爬犁,朝她們頷首,陸西橙揮著兩隻手:「沈阿姨,霍奶奶再見!」
「汪汪汪!」
婆媳倆站在院子外,看兩人一狗的背影,真像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