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霍競川做的,熬了一鍋雜菌湯,做了道涼拌黃瓜,最後炒個鹹菜河蚌,河蚌是他從縣裡回來經過的河裡摸的,陸西橙很喜歡吃。
林圓三人死活不願意留下來吃飯,陸西橙便盛了碗雜菌湯讓她們帶回去吃,或許她自己沒有意識到,她現在白天大部分時間在霍家院子,別人已經見怪不怪。
「帶去的雞蛋賣掉了嗎?」吃過飯,陸西橙數家裡雞蛋的數量,她別墅的雞蛋能每天複製,加上收來的村里人的雞蛋,雞蛋都快放不下了,吃慣了土雞蛋,陸西橙就不稀罕不太土的雞蛋了,讓霍競川帶去黑市上賣。
「賣掉了,楊繼忠問還有沒有,不夠賣。」天氣炎熱,農民養的雞都不怎麼下蛋,連正規渠道供應的雞蛋份額都少了,工人們為了補身體,只有去黑市上買,楊繼忠收不到蛋,就被老顧客們嫌棄了。
霍競川掏出口袋裡的毛票,雞蛋供銷社賣一斤四毛錢,大約十個左右,霍競川給楊繼忠的價格是一個六分,這次帶去百來個,賺了六塊多錢。
他上午去送的雞蛋,下午回去時雞蛋賣得一個不剩了,由此可見雞蛋多緊俏。楊繼忠說他賣一毛錢一個都搶著要,還打算給他添兩分錢,霍競川沒要。
「那下次送這些野雞蛋過去吧,今天帶的雞蛋個頭偏大,數量太多別人會起疑心的。」陸西橙野雞蛋買得不多,不過每天攢一點,也攢了有兩百個了,敞開肚皮吃也吃不完。
「好。」霍競川山裡的野雞要撿雞蛋很難,必須每天守著,他沒時間,雞蛋都被野雞自己啄壞了。
霍競川把五塊錢塞進陸西橙的小錢包里,自己留了一塊,全給她,她肯定會再給他三四塊錢當零花,小姑娘的經濟帳算得不好。
陸西橙喜滋滋地捏捏鼓鼓囊囊的小錢包,裡面塞滿了十塊五塊兩塊的票子,她根本沒機會花出去。
陸西橙可不嫌棄六塊錢少,現在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資也不過一塊錢左右,六塊錢是半個月的生活費呢!
她決定接下去多攢點雞蛋出來,她以前聽老人說過,大概到七五年以後,大部分城市的市場環境會寬鬆很多,肉類和糧食應該還是嚴格管控的,但鄉下農民進城賣點農副產品不那麼難了。
直到整個八十年代,雞蛋仍舊是老百姓餐桌上除了肉類以外最珍貴的菜品,不用擔心賣不出去。
霍競川又遞給陸西橙一千塊錢:「五百是賣野豬的錢,五百是存摺上取出來的。」
這幾個月,他聽陸西橙的話,把存摺上的錢少量多次的從信用社取出,這時候的存摺是不記名不掛失的,霍競川的存摺連密碼都沒有。
陸西橙不是怕存摺會丟,她是怕這麼多錢存進去,萬一取不出來,這會兒的銀行制度不規範,而且存摺上的字還是手寫的,蓋了兩個模糊的蘿蔔章,如果人家不承認呢?
霍競川存錢的時候運氣挺好,沒人去查這錢的來歷,難保接下去兩三年永寧縣依然這麼太平,還是先取出來吧,現金更安全些。
「你怎麼買了紅糖回來,家裡不是還有嗎?」陸西橙打開霍競川的籃子,拿出一包紅糖。
「給錢大娘帶的,春才準備相親。」霍競川說道,家裡那大半包紅糖是做做樣子的,陸西橙喝紅糖水用的她別墅里的,那個質量好。
「他要相親啦,女方是什麼人呀?」王春才比霍競川小一歲,今年十九,在農村也是大齡男青年一枚,之前因為他憨憨的,給他介紹的也都不是什麼特別能幹的姑娘,錢大娘自己就看不上。
這大半年時間,他幾次跟著霍競川上山,其他不說,家裡的肉肯定不少,就有人家來打聽了。
「聽說是隔壁大隊的,家裡兄弟姐妹有五個。」到底是最親近的小弟之一,霍競川也不是全然不關心。
「那等相親完了我們問一問?」陸西橙挺好奇,她還沒見過別人相親呢,兩輩子都沒有。
「好。」
……
接下去的日子,陸西橙繼續采菌子曬菜乾,豆角成熟了,陸西橙做了好幾罐酸豆角,湘南地區的做法,肉末酸豆角特別下飯。
林圓她們把自己僅有的幾個罐子都給了她,陸西橙的罐子還是不夠用,這時,正好楊繼忠從縣裡騎車過來:「嫂子,我川哥呢?」
「去山裡了,你怎麼今天來了?」陸西橙讓他自己拿枇杷吃,霍競川從山裡摘回來的,賣相不好,味道卻酸酸甜甜非常好吃。
「我昨天去了趟省城,正好你家裡給嫂子你捎來了包裹,我就順帶送過來了。」楊繼忠把自行車停在門口,取下車座上包得厚厚的一大包東西,「嫂子你別動,很沉,我給你扛進去。」
陸西橙好奇,她家裡又給她寄什麼了,他們應該知道她什麼都不缺的呀!
「啊,自行車!」陸西橙正打算上手拆包裹,外面傳來一道女人的驚呼聲。
陸西橙扭頭,只見一個穿著玫紅色連衣裙的姑娘站在院子門口,盯著楊繼忠那輛自行車看。
這女的人面生的很,沒見過啊!
「春才,你們大隊還有人買得起自行車啊?」姑娘又開口了,她這時才注意到院子裡的青磚瓦房,又是一聲驚呼,「這房子……」
陸西橙皺眉,這位莫非就是王春才的相親對象?
「這是你那位大哥家的房子,這自行車也是他的,你那位大哥多有錢啊?」那姑娘問道,她聽人說過,隔壁前進大隊出了能耐人,蓋了個青磚大瓦房,只是人家已經訂婚了,對象是知青,漂亮的跟話本里走出來似的,這才按下了一眾蠢蠢欲動的人的心思。
「趙家妹子,咱回去吧,我娘做好飯了。」是王春才的聲音。
王春才心裡有些不高興,今天趙家來相親,竟然趕在上午來,坐一會就到飯點,這也就算了,他們還一來就來七八個人,這得吃掉他家多少糧食啊!
他娘讓他帶著趙家妹子出門走走,彼此了解下,可這姑娘一個勁問川哥的事,川哥的房子好關他啥事,難不成也想讓他蓋個這樣的?
王春才平時像個大媽一樣愛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但他跟著霍競川不是毫無長進的,錢財方面不能瞎打聽,男女之事不能亂嚼舌根,這些他有分寸。
趙家妹子問得……用川哥媳婦的話,過了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