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直射點從赤道向北回歸線移動,春已過半。
田地里依舊繁忙,只多是瑣碎細緻的活,磨人,霍競川這樣春耕出了大力氣的男人能偶爾請假了。
前進大隊今年的春耕進程很快,有其他大隊的來求著他們借拖拉機,王滿囤詢問了霍競川的意見後答應了,用糧食抵或者花錢,霍競川帶著王林柏和吳建國跑了半個月,把柴油錢賺了回來。
陸西橙上個月去縣裡,給陸父打電話,奇怪的是,打了好幾個都沒人接,蔣主任廠里沒裝電話機,她聯繫不到人。
「你不是說你爸爸經常會下廠房車間嗎,可能正好沒接到,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我捎了口信讓列車員帶去。」霍競川安慰她。
「嗯,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他們會聯繫我的。」陸西橙也是這麼想的,陸父不是愛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看報紙的人,可能恰好不在呢!
在供銷社買了點生活用品,兩人又去看望秦廠長,走到廠長辦公室門口,陸西橙甜甜地打招呼:「秦叔叔,您在忙呢?」
看到他們,秦廠長的表情剎那間有點僵硬,好像是……心虛?
嗯?真奇怪。
「你們來啦?坐坐,呵呵!」秦廠長穩住情緒,吩咐秘書泡茶。
秦廠長心裡苦啊,老陸不聲不響地從滬市跑來了東北,提前連個招呼都不打,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是前天才接到的電話,陸家父子預計下周到,老陸說了,如果他敢跑去給姓霍的小子通風報信,就和他徹底絕交!
秦廠長哪裡敢,老陸在他家最困難的時候救濟錢糧,他老爹老娘是把老陸當親生兒子看待的,要是知道他和人絕交,非從鄉下跑過來,掄著燒火棍把他從永寧縣東面打到西面。
他不要面子的嘛!
所以,他只能對不起小霍了。
小霍,你可千萬給叔爭氣點啊,要是你讓人不滿意,叔還得挨打!
霍競川察覺到了他的古怪,以為他是想吃野豬肉了。
任他再聰明,也想不到他的未來岳父會鄰省,過幾天就要上門。
……
回到大隊,霍競川拿出一柄彎刀磨,看向院子裡和煤球玩耍的姑娘:「橙橙?」
「嗯?怎麼了?」陸西橙頭也沒回,掌心半個蛋黃,「煤球,坐下,坐下給你吃!」
霍競川站直身體:「明天我帶你進山吧!」
「進山?」這次她回頭了,「你終於願意帶我進山啦?」
「嗯,你想去嗎?」
「去去去!」陸西橙撲過來,抱著他的胳膊,「不過我事先跟你說好,我走不動路的。」
「沒事,有我。」霍競川握住她的手。
第二天,陸西橙早早起來,穿上運動鞋,背上她的小背簍直奔霍競川家。
霍競川正在後院刷牙,沒料到她這麼早,她是賴床賴到吃早飯都要他監督的。
把嘴裡的泡沫吐掉,他咕咚咕咚漱口,搓了毛巾洗臉。
陸西橙拉住他的手:「你等下。」
霍競川便不動了。
陸西橙掏出只洗面奶在手心擠了硬幣大小,搓出泡泡:「你太高了,蹲下來點。」
霍競川膝蓋下蹲,和她平視。
陸西橙兩隻小手貼上他的臉,輕輕搓揉:「我讓你用香皂你不同,洗臉要這樣洗才幹淨啊,把眼睛閉上!」
盯著她幹什麼,怪讓人害羞的!
霍競川嘴角牽動,乖乖閉上眼。
她的手又軟又小,在他臉上滑動,帶出一陣陣癢意。
陸西橙專心給他洗臉,額頭,髮際線,鬢角,下巴,她好怕搓出一條泥,如果那樣……
她就再也不要親他啦!
「好啦,你自己沖乾淨,我手好酸。」陸西橙甩甩手,舀了瓢水衝掉泡沫,還挺乾淨。
霍競川把臉埋進臉盆,再抬頭時,水珠沿著英挺輪廓滴到胸前的褂子上,他看了陸西橙一眼:「謝謝妹妹。」
「只是洗個臉而已!」陸西橙小聲咕噥,他還幫她洗過jiojio呢!
霍競川笑了,背上他的大筐子準備出門,掃到陸西橙的背簍底下一個黑色的毛球,伸手就揪了出來。
「不帶它。」他說道。
「可是它一個狗在家……」很可憐的,陸西橙話說不下去了,因為霍競川從廚房裡拿出一根大棒骨扔在煤球的食盆里,煤球頭也不回地抱著啃去了。
有奶就是娘,一點兒也不可憐。
沿著小路走到山腳,陸西橙只在山的外圍見過樹枝,那時候,山一片灰濛濛的,現在,野草遍地,樹木抽出了新的枝條,一片翠綠。
進了山,霍競川握住她的手,這裡走得的人少,積滿落葉的灌木叢充滿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迷路滾下山坡。。
陸西橙使勁倒騰著兩條腿,地面滿是枯枝爛葉,還有凸起的泥塊,硌得她腳底疼。
她的呼吸開始急促:「霍競川,你慢點,我走不動了。」
霍競川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小姑娘臉頰紅撲撲的,像個小蘋果。
「要背?」他緩緩問道。
「不要。」陸西橙盯著自己的腳尖。
「那怎麼辦呢?」霍競川不著急趕路,好整以暇地靠到一棵大樹上。
陸西橙往前兩步,戳戳他的手臂,「我坐這兒。」
「我最近幹活太累了,手臂疼。」霍競川一本正經道,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拍打兩下手臂,仿佛真的用傷了的樣子。
陸西橙傻眼:「那……那怎麼辦?」
「我昨天就說我走不動的,你要是手臂疼,我們就不來了嘛!」他們昨天還去縣裡,他還騎自行車,會不會傷勢加重啊?
陸西橙自己就是運動量過大就腿酸腳酸的人,那感覺很不好受。
霍競川以拳抵唇,小姑娘傻乎乎的,他要是不好好看著,真會被人騙走。
「我背不疼,可以背。」
陸西橙嘟著嘴,她也想讓他背啊,可是,可是……
粗糙手指抬起她下頜,漆黑的狹長眼眸對上天真嫵媚的桃花眼:「橙橙,為什麼不讓我背?」
陸西橙咻地漲紅了臉,原地跺腳,這種事,讓人怎麼好意思說嘛!
霍競川卻不放過她,一字一句鑽入她的耳膜。
「橙橙,是不是……那裡疼?」
男人高大身軀將完全攏入懷中,堪堪留出一條縫隙。
「給我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