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杭的母親晚上做了餃子,純肉餡的,只放了點蔥。
算著時間,徐躍華快下班了,才把餃子下鍋,望著圓滾滾白胖的餃子,她想起了兒子,晉杭最喜歡吃她包的餃子。
上一次她裝作巧遇又去了陸家做客,陸國平用什麼招待她的?
皮子是外面買的,聽說叫啥餛飩皮,徐母冷哼,一碗餛飩,肉還沒有她家一個餃子多,就是不把她當回事,還主任呢,小家子氣。
把餃子端上桌,她沒有動,家裡的好東西都要緊著男人先吃的。
「你回來了,餃子還熱著呢,快吃!」聽到門口的動靜,徐母迎了上去,沒等說完話,就被徐父狠狠一巴掌甩過來。
徐母沒有準備,往後倒去,徐家住的是筒子樓,客廳小小的,她這一倒,撞到了身後的桌子,桌子劇烈搖晃,帶動桌上的碗也摔到地上,幾十個熱氣騰騰的餃子全落了地。
「躍華,你幹什麼?」徐母捂著快速腫起來的臉,不知發生了何事。
徐躍華踹上門,臉上的表情猙獰恐怖,把手裡捏得發皺的信重重扔過去:「看看你生的好兒子!」
房子不太隔音,徐躍華的聲音並不響亮,徐母卻聽得心驚膽戰,丈夫要面子,極少會對她動手,畢竟她要出去買菜,偶爾也要和人交際,他生氣了最多罵她,不理她,視她為無物。
讓他這麼憤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徐躍華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看著還半躺在地上的女人,恨不得一腳踹死,他今天可真是里子面子全丟光了。
下午,他興致勃勃地去找陸廳:「陸廳長,恭喜啊,我家晉杭那孩子不懂事,我也是才知道的……」
陸老爺子剛和書記開會回來,正在休息呢,一臉莫名其妙,恭喜什麼?
「我家晉杭和你家橙橙,倆孩子在鄉下結婚了,這也沒辦個儀式,委屈橙橙了,我想說啥時候,兩家正式吃個飯,還要商量下彩禮的事?」雖然已經生米煮成了熟飯,但徐躍華想交好陸家,這些規矩不能少,這點他很清楚。
陸老爺子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是不可能,橙橙在鄉下有對象的啊,小姑娘最近挺乖的,有什麼事都會跟家裡說,結婚這樣的大事不可能不告訴他們。
「徐市長,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打斷徐躍華的滔滔不絕,陸老爺子問道。
「我都收到信了。」徐躍華摸摸口袋,對了,信還在秘書手上。
他還未開口,後面追上來的市長秘書喊了聲報告,陸廳的辦公室他不敢隨便進。
陸老爺子點頭,秘書進來,對著徐躍華面露難色:「市長,您搞錯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他沒見過陸廳的孫女,但毫無疑問人家姓陸,這信上,和徐公子結婚的可是姓沈,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哪裡搞錯……」徐躍華一把搶過他手裡的信,恭敬地遞給陸老爺子,陸老爺子接過信,低頭,神色古怪。
這時,書記和幾個幹部從門外經過,看到這邊挺熱鬧的,又不像是處理公事,有些好奇,「陸老,發生什麼事了?」
陸老爺子看了徐躍華一眼,起身,緩緩把信放下:「書記,徐市長來報喜的,他兒子在鄉下插隊,和一個女知青結為了革命伴侶。」
「哦?那可真是好事啊,知青之間相互扶持,這種情誼是最難能可貴的。」書記贊了一句,拿起信看。
這時候的人沒啥隱私的概念,公事不能打聽,私事嘛,又是喜事,那就無所謂了,何況,這信是徐躍華自己拿出來的,那就更沒啥顧忌了。
粗粗掃一眼,書記的表情就不對勁了,變得極為嚴肅,徐躍華心裡打鼓,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看向秘書,秘書正低著頭。
其實這封信寫的很簡短:徐市長你好,令公子徐晉杭因意外失去右耳,心情鬱結與人苟且,不幸被捉姦在床,現已結婚,女方名字沈安寧,身份知青,望周知!
不得不說,某人的歸納總結能力越來越棒了呢!
「徐市長,你兒子這個事情,是不是該好好解釋下?」與人勾結?捉姦在床?書記翻到信封,匿名,不管這信怎麼來的,對方既然敢寫,說明事情肯定是真的,畢竟這種事一查就知道,做不了假。
這是妥妥的流氓罪啊!
徐躍華望著信,方才的興奮喜悅蕩然無存,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書記把信還給他,冷哼一聲,和陸老爺子點點頭,背著手走了。
陸老爺子也是有秘書的,人秘書可機靈了,禮貌地把徐躍華請出去,關上了門,陸廳上了年紀,忙了大半天,要好好休息的。
徐躍華站在走廊上,手裡捏著剝剝的信紙,仿佛有千斤重,他不敢看,如果兒子娶的不是陸家姑娘,那他是和誰結婚?
還有,書記說的話什麼意思,解釋什麼?
秘書又在這時候適時開口了:「市長,您不看看信嗎?」
他的聲音恭敬,可聽在徐躍華耳中卻異常刺耳。
他腳步凌亂地回到自己辦公室,顫抖著手打開信紙,看到那短短几行字,每個字都寫得很工整,金鉤鐵劃,可每個字他好像都不認識,在他眼前飄來飄起。
片刻後,辦公室傳來「咣當」一聲,徐躍華重重癱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