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再拒絕,陸父大方承認

  「大隊長,您找我?齊書記,您今天怎麼下鄉啦?」

  陸西橙推門出來,臉上還帶著講完故事後興奮的紅暈,她今天穿了她自己的一件紅色棉衣,衣袖領口和下擺處都有一圈白色的毛毛,這件衣服是他外公買的,怕太花哨了陸西橙不喜歡,就只是簡單的布料,只是顏色特別正,所以瞧著格外喜慶。

  這孩子長得是真好看,齊書記再一次感嘆,就算真的做錯了什麼事,估計看在這臉的份上,別人也不會和她多做計較,何況是她對象呢。

  「小陸知青,這裡面好熱鬧啊,剛才在講故事?」齊書記笑呵呵的。

  「嗯,給她們講了紅色娘子軍的故事,咱鄉下不像城裡,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我就自己表演給她們看了。」

  話里的「咱鄉下」讓王滿囤和齊書記心裡熨帖,人女知青是把自己當成了前進大隊的一份子啊!

  「好,如果以後有文工團下鄉表演,我讓他們第一個就來前進大隊。」大隊修了石子路,車子開過來也方便,不像有些大隊的泥巴路,開到一半就陷進去了。

  識字班的事不著急,再觀察觀察,齊書記問起今天過來來的另一個目的:「我聽說霍同志去了縣裡,一時半會兒的找不到他人,這裡有件事,小陸知青,你給他做個主?」

  「什麼事呀?」陸西橙攏了攏衣領,霍競川走了有十多天了,也不知道學車學得怎麼樣了,他走的時候說能很快學會的,看來是在吹牛。

  「是這樣,公社要求每個大隊選拔一名治保主任,我是覺得霍同志不錯,你們大隊長說要等他回來,但名字這兩天就要報上去了,你要是能做主我就給定下。」

  「治保主任?」陸西橙重複了一句,治保主任從字面意思來看就是負責治安保護的,陸西橙懂,但她對這個時代不了解,還是要問問清楚,「這個治保主任具體工作是什麼?」

  齊書記暗暗在心裡點頭,小姑娘沒有一聽說要當主任了就馬上急吼吼答應,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

  治保主任能管理一個大隊的治安,也能捏住一個大隊的要害。

  治保主任如果是個私心重的,那麼他就會用手中的權力打擊別人,保護自己,對一個大隊的風氣影響很壞。

  相反,如果治保主任處事公正,也能幫著大隊長解決很多麻煩。

  治保主任的人選,首先要工分多,那些每天上工只能拿七八個工分的男人是別想了,沒人會服氣,其次要有一定的威望,沒有威望壓不住人。

  其他大隊選的都是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只有前進大隊,齊書記提議讓過了年才剛剛二十歲的霍競川當。

  首先霍競川是巡邏隊的隊長,自身有本事,又能服眾,而且在大隊不和其他男人扎堆,和誰都不過分親近。

  還有個重要原因,他能打啊,還不是二流子那種鬧事的打,他打的都是該打的。

  陸西橙聽了齊書記的解釋,沉吟了片刻,又問道:「那是不是治保主任什麼家長里短的矛盾都要管呀?」

  什麼家暴,兒女不孝,爹媽不公,夫妻打架,兄弟不睦,這種破事都管,那不和居委會大媽一樣了嘛,陸西橙可不想霍競川整天去給人家調節家庭矛盾。

  這種婆媳、兄弟、父子矛盾最不好管了,出力不討好的。

  齊書記和王滿囤同時愣了愣,要這麼說也沒錯,治保治保,啥都治,啥都保護。

  陸西橙搖搖頭:「齊書記,大隊長,對不起,這件事,我不想替他答應。」

  王滿囤急得掐自個兒大腿,上次齊書記邀請競川去公社民兵連,因為不能每天來回,他不同意也就算了,這次治保主任是大隊的,又不用跑出去,小霍對象居然還不同意,咋想的啊?

  「陸知青,你要不再好好考慮考慮,治保主任雖然沒工資,但每年能多幾百個工分呢,你要想想以後,競川一個人,沒個人幫扶不容易啊!」

  還要娶你這麼個嬌滴滴啥也不會的媳婦,這話王滿囤不敢說。

  「大隊長,我考慮好了,就算霍競川回來意見不一樣,我相信他也不會怪我的。」陸西橙語氣堅定,霍競川本就不是愛管閒事的性子,當了治保主任後他還怎麼時常溜進山里給小豬接生?

  「唉,你呀,齊書記,您別生氣,您看這孩子不懂事,要不……」王滿囤想說要不再等兩天,他明天親自跑一趟縣裡,問問小霍本人的意見,可別因為小對象耽誤了前程。

  齊書記卻制止了他,哈哈大笑起來:「不用不用,咱就聽小陸知青的,這治保主任,給別人做。」

  齊書記非但沒生氣,反而更加對這未來的小兩口感興趣起來,是什麼樣的環境養成了兩人這樣淡泊的性情?

  齊書記的出生背景不錯,今年四十不到的他,見過不少年輕人,有鄉下不識字的,也有有點文化,被推薦去當工農兵大學生的,誰不是可著勁兒往上爬,就他們,仿佛一點兒都不急,慢悠悠過自己的小日子。

  霍同志對唾手可得的機會視而不見,小陸知青也能大大方方把到手的職位讓出去,這不是一對兒都說不過去。

  ……

  滬市。

  陸國平是從市政府大會議室出來,和幾個相熟交好的幹部們邊走邊說著話,今天是每個季度的例會,滬市的所有大型廠子領導集體都要參加,商討上階段的生產進度,並制定下個季度的規劃。

  「國平,你家姑娘在鄉下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打電話回家訴苦?」鄭廠長問,鄭廠長是機械廠的正廠長,和陸國平相識多年,是默契的工作夥伴,今年,他小兒子高中畢業也要下鄉,他想和老夥計取取經。

  「最近沒打來,東北大雪,路都封了,當時去的時候秋收快結束了,沒趕上最忙的時候,所以沒怎麼吃苦。」陸國平慚愧,他女兒何止沒吃苦,還樂不思蜀呢!

  「那我就放心啦,我家兒子,比你家姑娘皮實……」鄭廠長話說到一半,被前方一道聲音打斷,「鄭廠長,陸廠長,幾位,你們是要回去了?我正好也要出去,一起走!」

  這不是剛才坐在台上灰頭土臉的徐躍華徐市長嗎?

  新春剛過,徐躍華就召集了十幾個滬市中型廠子的領導,給下達了一系列新的生產任務,這些廠多數是一些鞋廠,糖果廠,汽水廠等生產生活物資的廠,大型的比如機械廠、鋼鐵廠、船廠,徐躍華管不到,人家不會聽他的。

  他到底是一個市長,權利還是有一些的,他也不是毫無根據地制定任務,他去年就和周邊縣城的供銷社都做了接洽,今年上他們市的貨,價格更低一些。

  結果,商品生產出來,那些個供銷社反悔了,人家縣有自己的廠啊,計劃經濟下,宏觀調控起決定性作用,哪怕他們的價格再低,人家縣裡政府不同意,供銷社能有什麼辦法。

  這年頭可沒有什麼合同法,華國的第一部合同法要等到九十年代才頒布,目前最正規的就是各個單位的公章,採購多少貨品,截止什麼時候付款,蓋上公章才能真正算數。

  然而徐躍華當時僅僅請一群供銷社主任吃了個飯,酒足飯飽,都拍著胸脯說沒問題,回過頭來反悔,他也只能幹瞪眼。

  剛才的會議上,經委主任就此時做了批評,給徐躍華留了幾分薄面,沒有指名道姓地說是他的決策錯誤,他批評的是那些廠子,但知道內情的誰不是在心裡暗暗決定,以後這位徐市長再有什麼任務,一定要問過上頭的意思再去執行。

  所以,陸國平等人都覺得奇怪,徐躍華不回辦公室反省反省,來和他們打什麼招呼,他們可不熟啊。

  徐躍華笑容滿面地一一和眾人問了好,在場的的六七個人,不是機械廠,就是和機械廠最交好的鋼鐵廠的領導,多年的人精,當下也沒有露出異樣,和他握手。

  唉,可惜啊,今天本來都打算好了,一群人去國營飯店好好吃一頓的,既是聯絡感情,也是補補油水,即便是廠長,他們也就比普通員工每個月多吃幾頓肉,都饞著呢。

  這位徐市長要一起,飯店就不能去了。

  陸國平也和徐躍華握了手,完了,徐躍華說了句話,把陸國平說懵了:「陸廠長,你看什麼時候,我和我家裡的上你家拜訪下?」

  唰唰唰,所有人都看向陸國平,拜訪,為什麼要上你家拜訪?

  陸國平面上不動聲色依舊笑著,腦子裡卻飛快閃過和徐躍華說過的每一句話,如果說倆人有什麼不同於別人的交流,無非是徐躍華曾經提起,兩家的孩子都在一個地方插隊,想互相照顧,甚至隱晦地表達了要結成兒女親家的意思。

  可他當時雖然不知女兒處了對象,但也明確說了女兒暫時不會嫁人,難道這人是沒聽懂?

  他這一番思考不過短短十幾秒,大家都是懂禮數的,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你們啥時候認識的,咋認識的,又不是鄉下的八婆。

  在別人打算現行離開,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前,陸國平開口了:「說拜訪就太客氣了,您上次說您兒子下鄉也在東北永寧縣?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家橙橙嬌氣,我原先還想著讓您兒子關照關照我家姑娘的,不過啊,我家那孩子,一放出去,就跟脫韁的野馬似的,自個兒找了對象,這不,家裡還有橙橙對象寄來的鹹肉呢!」

  陸國平這話是側面告訴眾人,他和這位徐市長壓根不熟,連對方兒子下鄉的事都不清楚。

  還有,徐市長曾主動提起過孩子們的事,可他家姑娘有對象了,不勞人惦記。

  「老陸,橙橙在鄉下找了對象,真的假的?」鄭廠長一拍手,「我就說嘛,哪有下鄉不苦的,敢情是有對象幫忙。」

  小姑娘吃不了苦,在鄉下找個對象也能理解,只是像老陸這樣會說出來的不多,都嫌丟臉,還有人是打著主意,萬一以後能回城了,就把鄉下的對象甩了,反正城裡的親戚朋友不知道,重新開始也是一樣的。

  這年代的階級觀念,要說深,農村戶口田地里掙工分的和城裡戶口每個月領供應糧的,兩者之間猶如天塹。

  但要說多深,如鄭廠長這樣苦過來,又坐到了如今這個位置的人,還真不太看重戶口問題,以他們的人脈關係,若是真有了個鄉下的女婿,給女婿安排個工作還是行的,他們還是更看重人有沒有本事以及人品等問題。

  就像陸國平擔心的,怕女婿發達了會報復唄!

  當然,這些話不需要他們說給陸國平聽,他都懂。

  「當然是真的,橙橙對象孝順,隊裡分了肉,就巴巴地給我們寄過來,就在家裡醃著呢,擇日不如撞日,我再讓蔣主任割兩斤新鮮肉,今晚都去我家吃飯,說好了,要自帶米和酒,徐市長,您也一起來。」

  陸國平哈哈大笑,他沒有遮掩陸西橙處對象的事,不管他承不承認,滿不滿意那個姓霍的小子,處了對象是事實,老秦口中,他也確實很照顧女兒,他不可能一邊享受著好處,一邊在這頭說閨女沒有對象,他做不出這樣缺德的事來。

  要說,都怪這個徐市長,要不是他,家裡孩子的事不需要大喇喇宣揚出來,他還想再考察考察那姓霍的呢!

  他現在還要昧著良心說拐走女兒的臭小子的好說,陸國平快氣吐血了。

  他快氣吐血,有人是快氣暈了。

  徐躍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陸廠長的女兒有對象了,對象不是他兒子?

  可明明節前晉杭最後一通電話里說兩人發展地很好,漸入佳境了,他以為經過一個冬天,晉杭肯定把那個小姑娘拿下了的,咋成了別人的對象?

  他慌得要死,還要故作鎮定:「好好,我一定去。」說完就匆匆轉身走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通過陸國平打入這群大廠領導中間,陸國平在滬市工作了二十多年,積累了那麼多的人脈,如果他都能認識並且來往,接下去的工作就不會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