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回不去的耳朵

  是啊,這事可咋整呢?

  王滿囤也發愁,整個前進大隊都知道他倆單獨在外面那麼多天,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沈安寧自己不說,隨便誰去把徐晉杭告一告,妥妥能治他一個流氓罪。

  「回去問問公社咋處理吧。」王滿囤說道,「徐知青,沈知青,你們把東西收拾下,車子在外面等著。」

  「我不回去,醫院沒有賠我耳朵,我不回去。」徐晉杭搖頭,坐在床上喃喃自語。

  「是啊,晉杭的耳朵不能就這樣算了,必須要醫院賠。」沈安寧也跟著幫腔道。

  「大隊長,這件事醫院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告到縣裡,告到省里去,我爸知道了,他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徐晉杭咬牙切齒。

  其實徐晉杭沒敢和家裡說這件事。

  醫院是有電話的,他沒打,他父親一直讓他和大隊及公社領導們保持好關係,爭取以後弄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早日正大光明回城,如果他爸知道他現在的樣子,說不定就會放棄他了,他不是他父親唯一的兒子。

  雖然徐晉杭是由母親照顧長大的,但他心裡很清楚,他家真正做主的人是父親,他媽根本說不上話。

  他現在只希望把自己的耳朵治好,否則別人會怎麼看他,陸知青還會再喜歡他嗎?

  陸知青會不會喜歡他不知道,反正沈安寧對他是死心塌地的。

  這幾天,她是有機會找人往紅旗公社傳個話的,徐晉杭身上還有錢呢,總有人看在錢的面子上願意幫忙。

  可是她沒有那麼做,她天天陪著他,不管白天晚上,病房裡只有他們兩人,醫生護士都以為他們是夫妻,而剛才大隊長的眼神也說明她的做法是對的。

  她身上打上了徐晉杭的標籤,他沒辦法再擺脫她了。

  想到徐晉杭的家世,想到他以後會有的成就,沈安寧連臉上的爛瘡都顧不得了,幾乎要哭出來。

  重來一世,她終究是不一樣了,她會走到上輩子無法企及的位置。

  沈安寧終歸還是見識差了些,她見過的人少,上一世作為一個社會底層的家庭婦女,每日李只和油鹽醬醋和家務活打交道,哪怕出去做零工,接觸的也都是同一個層面的人,她哪裡知道,就目前徐晉杭的樣子,等於是半個殘疾人了,雖然於生活無礙,比那些斷手斷腳的好很多,但是基本也和仕途無緣了。

  少了一隻耳朵的人,怎麼可能再去做一個需要對外展示形象的政客,上層官員不需要長得多麼好看,但是不能有殘缺啊!

  兩人不斷絮絮叨叨耳朵的事,王滿囤快煩死了,他們也不說發生了啥事,也不說耳朵咋沒的,就在那一個勁地要醫院賠償,他只是一個鄉下生產隊的大隊長,還能和醫院叫板不成,再說,就算他能,他也不會為了徐晉杭這麼個對大隊沒啥功勞只會寫計劃書的知青出頭啊。

  如果徐晉杭的耳朵是在前進大隊弄沒的,王滿囤或許還會著急他家裡來找他算帳,但他自個兒跑出大隊後出的事,就不關他的事了,上面可沒有給他權利限制知青的行動,去省城要開介紹信,去縣裡他還能攔著?

  正當王滿囤打算強行把人帶走時,三個醫生護士走進病房,其中一個就是之前那個小護士。

  「主任,就是他們,他們是一個大隊的。」小護士指著王滿囤一行人說道。

  王滿囤心裡一驚,不是吧,他沒想要幫徐晉杭去算帳啊,他們找他幹啥?

  醫生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他看了眼坐在床上朝他怒目而視的徐晉杭,轉頭對王滿囤等人開口:「是這樣的,這兩位同志是我們在醫院門口發現的,應該是被人撿到了扔到醫院的。」

  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兩人身上衣物完好,徐晉杭口袋裡還有錢,顯然不是遭遇了搶劫這種不好的事。

  他身上還有封信,醫生看過了,他都想著再沒人來找他們,他就想辦法自己去通知那個大隊了。

  發現他們的時候,兩個人凍得厲害,女的臉上本就長了凍瘡,後來都流膿了,到現在還沒好,估計會留疤,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醫療水平有限。

  男的要慘一些,估計是在外面時間太久,身體一般,又沒有用頭巾包住腦袋,那耳朵完全壞死了,要不是及時把外面一圈切掉,裡面的內耳也會爛掉。

  現在這樣雖然不太美觀,但好歹聽力沒太大影響,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好好,謝謝您啦,您放心,錢我一會兒就去交,人我馬上帶走,不會賴在醫院的。」王滿囤和醫生道謝,相比話都說不清楚只知道嚷嚷的徐晉杭沈安寧,他肯定是更相信醫生的。

  他掏出一張大團結,讓兒子去把醫藥費給結了,這錢就從徐晉杭工分里扣。

  醫生過來也就是解釋下,別搞得他們醫院欺負人似的,他看王滿囤是個講道理的,不像那兩個人胡攪蠻纏,也比較滿意。

  「他胡說,明明是他們把我的耳朵弄掉了,他們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耳朵切了,我要去找他們算帳。」徐晉杭哪裡能認同醫生的說法,當時他被凍昏迷了,醒過來就是在病房了,沈安寧撲在他病床上哭,而他的耳朵居然沒了。

  他就覺得醫生是庸醫,醫院也不負責任,就算他的耳朵凍傷了,難道不能治,一定要整個割掉?

  「那你就去!」王滿囤大吼一聲,「趕緊去,沒人攔著你。」

  徐晉杭不再說話。

  「去啊,怎麼不去?」王滿囤繼續厲聲喝道,這麼多天,要去早去了,還在病房賴著幹啥,不就是慫嘛,自己不敢,要找別人給他出頭。

  還說自己是市長的兒子,呵,那又如何?

  你爹那麼有能耐咋不把你弄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