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轟隆隆」向北駛去,一路上陸西橙吃的喝的都還可以,唯獨睡覺把她折騰慘了。不能趴在小桌子上,她只能靠著牆睡,頭疼脖子疼腰疼,渾身難受。到最後一天的上午,終於聽到播報,還有半小時到站。
「橙橙,你還好吧!」林圓看她神情焉焉的,擔心地問道。
陸西橙點點頭,又搖搖頭,快點下車吧,她真是受夠了這長途火車了,上輩子只坐飛機頭等艙動車商務座的,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
「快到站了,自己的行李拿好,別落下了,丟了什麼我們不管。」小李同志又過來了,「陸知青,等下車停了你等等我,我幫你把東西拎到對面去。」火車站對面就是汽車站,這邊是省城,是個大站,停留的時間比較久。
「好,謝謝小李哥!」她的行李這幾天晚上她悄悄塞了些進空間,其實不太重的,但是小李同志算是受人所託,她就沒有拒絕。
車廂里的人都動了起來,這裡已經是吉省,再往北就是黑省了,一部分人都在這邊下車。
徐晉杭和張嘉寧站起來,把行李架上的行李取下來,陸西橙道了聲謝,拿過自己的行李放在身邊,一個嶄新的皮革箱子,一個藍白包袱,巧得很,他們這些人都分配在一起。很快,火車進站的嗚嗚聲響起,小李同志跑進來,扛起她的行李,發現重量出乎意料地輕。
「陸知青,你就帶這麼點東西嗎?」這也太輕了,有沒有二十斤啊!
「對啊,我爸媽知道我拿不動,給了我票,讓我缺什麼到了地方再買。」
「也是啊,你小姑娘家家的力氣小,箱子也給我吧。」這點東西他一個人就可以。
這樣,陸西橙身上就一個剩兩口水的水壺和一個沒裝多少東西的挎包。徐晉杭原本還想幫忙,看她這樣,根本用不上自己,頗為沮喪,張嘉寧看著都同情他。
「徐知青,可以幫我拎一下嗎?」沈安寧不好意思地說道,她帶了兩個看著就很重的大包袱,其實徐晉杭自己的行李也不少,但人家女同志都開口了,完全不搭把手說不過去,便和張嘉寧一起幫她分擔了一個,讓她自己拎著一個。
林圓也是大包小包的,這年頭其實都這樣,鍋碗瓢盆什麼都帶,不然怎麼辦,什麼都要票,像陸西橙家這樣的少之又少。
陸西橙幫她拿了一個小的,一行人跟在小李同志身後往汽車站走去。小李拎著兩個不重的行李走得飛快,陸西橙抱著小包裹,穿著運動鞋,勉強能跟上,苦了後面一批人,走得氣喘吁吁。
沈安寧肩上扛著一個大包袱,,皮鞋是新的,穿的時候感覺挺美,一走路就特別磨腳,連漂亮的連衣裙絆手絆腳的都變成了累贅,真可謂苦不堪言,什麼形象都沒有了。
劉小草更慘,三個包裹,她倒是想找人幫忙,但她一路上也沒交上什麼朋友,又沒有陸西橙那樣天然的美貌加持,誰願意幫她啊!
這時候臨近中午,汽車上回縣城的人不多了,陸西橙和小李告別後上車買票,然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好,順便幫林圓占了個座,她坐了好一會兒,人才陸陸續續都上來,現在的汽車小,位置也沒多少,後面上的人都只能站著。
車子不開動的時候還好,開動了一股濃烈的汽油味,陸西橙快速往嘴裡塞了一粒薄荷糖,勉強壓住想吐的衝動。
坐了兩個小時的汽車到了這個叫永寧縣的縣城,他們還要轉車去鎮上公社,陸西橙無數次慶幸自己東西少,還有個空間作弊,要不然她直接攤地上不動了。
到了鎮上,公社負責接知青的領導已經等著了,看著這一車的娃娃,頭疼的皺眉,他們公社本來就不富裕,又來這麼多張嘴,可咋搞啊!不接收又不行,政治任務,還得保證他們的安全。前幾年,有公社報出女知青被QJ的事情,整個公社從上到下臉都沒了,隊裡的男的都娶不上媳婦,他們都是吸取了教訓的。
瞪了眼圍在一旁的一群漢子:「行啦,別苦著臉了,人都給你們分好了,都帶回去好好教教,來都來了,還能趕回去不成!」
最前頭幾批知青來了後,大傢伙發現這些人幹活完全不行,嫌棄的不要不要的,後來,只要來了知青,就開始挑,挑男的,挑長得高的壯的,公社沒辦法,乾脆給他們分好,誰也別搶,全憑運氣。
陸西橙下車,望著眼前一排小平房嘆氣:她上輩子參加公益組織去貧困山區支教條件也比這裡好了千百倍了,她到底做了什麼孽給她扔這兒來?
「徐晉杭,張嘉寧,林圓,沈安寧,陸西橙,劉小草,趙華,前進大隊,這邊走!」幾人隨著指示到一個中年男人前面。
「我是前進大隊的大隊長王滿囤,快上車吧,早點回去早點休息。」王滿囤看著這一群人皺眉,三個男知青,四個知青,三個男人看著挺像那麼回事,四個女知青,一個又矮又瘦,還有個那臉長得……跟妖精似的,帶回去,村裡的後生麼不得瘋啊,他活了大半輩子,接過好幾次知青了,那些個女知青好看是好看,也就臉稍微白淨一些,文氣一些,可沒有一位像這個一樣,讓一看就……
陸西橙絲毫不知道自己被人嫌棄了,垂頭喪氣地站著,直到被林圓扯了一下才回神。
「你們把行李放車上,女知青上車,男知青走路吧,騾子載不動。」
陸西橙看那板車上還有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糞便,心裡不是一般的抗拒,想開口也自己走,就聽這個大隊長又開口了,「快點啊,走回去兩個多小時呢,回去還要收拾住的地方!」
兩個多小時?這村子是有多偏啊!
陸西橙看看自己的小腳,再看看騾車,瞬間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嗚嗚嗚,她可不可以和爸媽說她後悔下鄉了,來把她接回去呀!
顫顫巍巍爬上車,坐到自己的包袱上,這個包袱布她不要了,到了就把它扔掉。
遠處山脈浸在乳白色的霧氣中若隱若現,陸西橙只覺得自己好像那被賣進山裡的小媳婦,再也逃不出來了。
怎一個慘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