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姑娘滿臉不解,五六雙眼睛齊齊盯著走來的人看。
徐晉杭站定,看著其中一雙眼睛,她還是那麼美,甚至更美了,卻貼上了別人的標籤,他心裡抓心撓肝般難受。
徐晉杭失神,如果她能和自己在一起,他會更有奮鬥的動力,或許已經有所成就了。
徐晉杭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語氣嚴肅認真:「陸知青,我前幾天經過廚房,聽你讀詩,有一句是『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女知青們腦袋上冒出幾個問號,這是主席同志的名句,在座的都讀過,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徐晉杭掃視她們一圈,繼續道:「我會讓你看到的!」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背挺地直直的,朝著不遠處的沈安寧略點了下頭,進屋。
沈安寧咬著唇,剛才徐晉杭的聲音慷慨激昂,她聽得清楚,她不懂後面那句詩的意思,卻明白這話是對著陸西橙講的。
難道徐晉杭在對著陸西橙念情詩?
但念情詩怎麼能當著那麼多人呢,而且陸西橙都有對象了,徐知青那麼磊落的人,不可能幹這種事!
另一頭,女知青們面面相覷,姜麗麗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先問道:「橙橙,他剛才啥意思啊?」
莫名其妙跑過來讀一句詩,讓她們看什麼?腦子壞掉了?
陸西橙歪著腦袋,根據聽到的徐晉杭的家庭背景和他平日的言行舉止分析他的心理:「大概可能,他是說,他要主宰……」,陸西橙張開手臂,「整個知青點?」
「啊!」
「那不然呢,難不成他想主宰整個前進大隊?」陸西橙反問,野心太大了吧,憑什麼!
「啊?」
姜麗麗得出結論:「腦子真是壞了!」
下午,吃過飯,不相干的人走後,張嘉寧說起徐晉杭要給前進大隊換玻璃窗的事,他是當笑話講的,女知青們卻瞬間懂了,原來徐晉杭是這個打算。
其他不說,要是這事真被他辦成了,那他絕對是前進大隊的功臣,就像霍競川帶領大伙兒修路,大隊長看重他,村民對他的態度肉眼可見的改變。
人都是很現實的,誰能給他們帶來更好的生活,他們就佩服誰敬重誰!
只是,徐晉杭能做到嗎?
……
晚上,霍競川坐在小桌子前寫字,陸西橙靠在他身上拿小刷子細細刷他帶回來的硯台。
從廢品站撿回來的硯台滿是灰塵,霍競川給她前已經擦過兩遍了,但裡面的紋路里的灰擦不掉,陸西橙找了個刷子慢慢刷。
霍競川寫完一張紙,和她一起刷:「帶回來給你玩的,隨便刷幾下就行!」
陸西橙搖頭:「我覺得這可能是塊好東西,刷乾淨了看看!」
然後,她探頭看霍競川寫的字,他的字跡剛勁有力,字體一般,傅奶奶教他認字寫字就不錯了,沒那個條件讓他練字,學會後也很少寫,寫成這樣得虧他記性不錯。
陸西橙在弟弟的房間翻到幾本字帖,就拿給他練習,鋼筆也是她提供的,永寧縣沒有文具店,霍競川想買支筆都困難,不過他只在小屋裡寫,鋼筆不是那麼急需。
「這幾個筆鋒不對,這個太醜了,這個左右結構太擠,都重新寫,寫十遍!」陸西橙很嚴格,她小時候練過書法,會一筆漂亮的簪花小楷,對霍競川的字很嫌棄。
被批評了的霍同志繼續寫字,嚴厲的陸老師繼續刷硯台,硯台的雕刻很複雜,陸西橙刷了很久,勉強能辨認出硯台的全貌。
陸西橙對文房四寶沒有太深的了解,但基礎性的常識她有,手上的這方硯台質地極為細膩,溫潤,刀法圓潤流暢,肯定是硯中佳品無疑。
而且上面的圖案瞧著怪眼熟的,她推推男人:「你幫我照著手電筒!」
霍競川依言把光照到硯台上:「刷出了什麼?」
陸西橙手指點著上面的雕刻花紋:「你看像不像一條龍?」
霍競川湊過去,確實,一條四旋盤繞的龍,翻騰踴躍:「旁邊還有!」他也將手指點過去,「這條,尾巴藏了起來,只露出一個頭。」
二條龍之間,嵌金珠一顆,這是一幅二龍戲珠圖!
硯面上部及硯邊雕作波濤洶湧的海水,硯下方為硯堂,金珠煌煌生輝,周圍間以飛雲、駭浪,有雲海相接之意。
陸西橙抬頭看向霍競川,突然猛地撲到男人懷裡:「我想起來了,這塊硯台是端硯,全名叫端石雙龍硯,是塊古董呢!」
「可惜,硯台的盒子掉了,好的硯台盒子也很講究的,不知道被誰撿了去,那人沒眼光,落下了正品,被你撿了漏!」
霍競川將人回抱住,他不懂硯台:「那能用來寫字嗎?」
「當然不能,這是有收藏價值的,被我用了就太浪費了!」
「不浪費,」霍競川只要她高興,「你喜歡就用掉,只是一塊石頭。」
「我才捨不得呢!」她仰著臉端詳男人,摸摸他的額頭,「你說,你是不是有點錦鯉運在身上?」然後眉毛倒豎,作出一副很兇的樣子,「老實招來,你是不是哪個神仙下凡來歷劫的?」
霍競川被她亂七八糟的話弄得哭笑不得,拉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我要是有錦鯉運就全分給你!」
他最大的好運就是遇見她,其他的,他會憑自己的雙手去掙,只要她永遠這麼快樂無憂!
「哼,你的本來就是我的嘛!」陸西橙動作熟練地坐進他懷中,「我教你寫字呀!」
「好!」
白皙細嫩的小手握著粗糙的大手,一筆一划在紙上書寫: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