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磨棚是王春才家在用,霍競川提前打了招呼,他一過去,他們就把石碾子讓了出來。
「川子你來啦,我讓春才給你搭把手!」錢大娘很熱情,她閨女的未來婆家聽說他們能陪嫁一床十斤的大被子,特意使喚兒子來給他家幹活呢,這是看中她閨女。
「喲,陸知青也來啦,外面冷,上這邊來,這邊風吹不到!」錢大娘見到走在霍競川旁邊的陸西橙,再看看她身上厚厚的軍大衣,羨慕的不得了,有這麼一件衣服,冬天還怕啥呀!
陸西橙站到石碾子邊上:「沒關係大娘,我穿得多不冷!」她雖然推不動碾子,但是拿著小掃帚幫忙掃碾完的玉米碎還是行的。
「王大哥,我來撒玉米粒吧!」她連王春才的活都搶了,王春才端著簸箕看向霍競川,霍競川點頭,他只得把簸箕讓了出去。
嫂子叫他大哥,他真怕川哥削他。
霍競川這次就拿了一籮筐,大約五十斤玉米粒來,趕集那天知青點做的玉米碴子粥陸西橙挺喜歡吃的,他打算把這些玉米磨成玉米碎,不用太細。
兩個人,一人慢吞吞推碾子,一人悠悠然撒玉米粒,等她掃的時候,霍競川停下來等她,這效率,王春才都想自己上了。
以前川哥推碾子推磨是啥樣的?王春才想不起來,川哥也不要他幫忙,但絕對不會這樣慢。
磨了一半,花了快兩個小時,霍競川怕她腿酸,讓她去旁邊休息,換王春才上。
然後,這男人像個打了雞血的蠻牛,刷刷刷飛快地轉,王春才差點被撞的人仰馬翻,跟不上,動作慢了還被嫌棄:「沒吃飯嗎?」
王春才想哭,就算想彌補剛才浪費的時間,那也不要這樣對他好不好!
陸西橙坐在稻草上看著王春才苦逼的表情哈哈笑,完全不覺得她動作慢是恥辱,她動作慢怎麼了,有人遷就啊!
剩下一半的玉米兩個男人只用了不到半小時就磨完了,錢大娘還過來夸霍競川:「對,幹活就要像川子這樣,有勁!」一個抵三個!
至於前面一半,那不是哄對象玩兒嗎?不算不算!
磨完了玉米,倆人先去知青點,路上,遇上坐著牛車回來的大隊長父子三人。
「大隊長,你們幹什麼去了呀?」陸西橙主動打招呼。
「去公社領了油紙回來,陸知青,你通知你們院裡的知青來領油紙啊!」
油紙是什麼?
陸西橙不恥下問:「大隊長,油紙是幹嘛用的?」
王滿囤沒笑話她不懂,以前也有知青問過:「糊窗戶的,你用不上!」陸西橙裝了玻璃窗。
陸西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和霍競川往知青點走:「原來我們的窗戶要糊油紙,我以為就這樣了呢!」
她起初看到自己屋子的窗以為是沒安裝好。
「嗯,窗戶紙糊上了,再用秫秸杆擋著,不讓風進來。」防止油紙被吹破,雖然公社分的油紙夠,但也要省著用,要家家戶戶都破可沒有多餘的補。
陸西橙瞭然,計劃經濟,什麼都講分配。
「你怎麼不給自己的窗戶裝上玻璃啊?」要是霍競川家裝了玻璃窗,他就不用糊窗戶紙了,怪麻煩的。
「明年要蓋新房,裝了再拆可能會碎掉,浪費!」霍競川解釋,真實原因是他當時要的少才能早一天拿到玻璃,如果把自家的算上,估計還要排好幾天隊。
回到知青點,陸西橙通知了大家取窗戶紙的消息,男知青們去大隊部拿,此時天色暗了,女知青們計劃明天熬漿糊,糊窗戶。
現在有個問題擺在大家面前,熬漿糊需要白面,他們沒有,需要去和大隊部換,這就需要每人分攤。
等男知青們回來了,林舒拿出紙筆:「橙橙有玻璃窗,不需要,其他人,沈知青和徐知青你們倆單獨住的,你們可以自己糊,我把油紙分給你們!」
徐晉杭哪裡會熬什麼漿糊啊,更加不會貼窗戶紙,他看向張嘉寧,張嘉寧站在男知青們中間眼觀鼻鼻觀心,根本不看他。
他又看向沈安寧,沈安寧上輩子二嫁的人家條件一般,玻璃窗破了就自己糊好湊合段時間,她是做過的,反倒在鄉下時,在知青點討好劉超英逃避了很多勞動,嫁給李根發更加幹得少。
但她不能說會,畢竟她是城裡人啊,條件好的城裡人都是裝玻璃窗的,她哪能會這個!
她搖搖頭,林舒補了一句:「對了,你倆要和我們一起的話,漿糊熬好了你們自己糊!」
還是要自己來啊,沈安寧露出副為難又樂觀的神情來:「沒關係的,雖然我們不會,但我們可以學,對不對徐知青?」
徐晉杭點頭:「那我們算到一起吧!」至少省了熬漿糊的活。
「咱們大隊的白面是五毛錢多一斤,廚房,吃飯的屋子,我們睡覺的大屋,至少需要三斤白面,為了防止後期窗戶紙破了要補,我這邊打算換五斤……」林舒在紙上寫,陸西橙坐在她旁邊幫忙口算,「算下來,每人差不多是一毛五分錢!」
這錢並不多,大隊的白面不需要糧票,比外面賣的還便宜,大家都掏錢很痛快,只有劉小草,磨磨蹭蹭不肯給。
油膩膩的劉海下,一雙沾著眼屎的眼睛畏畏縮縮地看著眾人,結結巴巴開口:「我能不能……先欠著?」
欠?
「劉小草,你住的是集體的屋子,你欠著,這錢我們卻是明天就要交給大隊的,你想欠著誰,讓誰幫你出?」知青們不像大隊那種大家庭,有什麼公帳私帳的,他們的錢就是自己個人的。
劉小草說不出來,她沒有交好的人,沒有人願意借錢給她。就她那寒酸樣,誰都知道,借給她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