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貨員們都很高興,家裡有舊毛衣的琢磨著回家重新織一件新的,手頭寬鬆的琢磨著今年可以再買兩斤毛線。
「同志,我叫陳娟,你叫什麼名字?下次再來,有什麼好東西我給你留著。」織毛衣的售貨員抓了一把糖給陸西橙道。
「我叫陸西橙,陳姐,我是下鄉的知青,縣裡離我在的大隊太遠了,我不會常來,不過他會常來,」陸西橙指了指身邊的霍競川,「我可以讓他來看看嗎?」
「沒問題呀,你讓他來,我能認得!有不要票的東西我都給你留著!」
「那謝謝陳姐啦。」
她去布料櫃檯買襪子,那邊的售貨員還賣給她一塊不要票的尼龍頭巾,花了兩塊錢。
兩人走出供銷社,陸西橙臉上帶著笑:「我是不是超厲害?」
「嗯,超厲害。」能讓眼高於頂的售貨員都對她態度殷勤,確實厲害。
陸西橙碰碰他的手臂,又跳開一步:「不過,我這些毛線是打算給我爸媽織毛衣的,你會不會介意?」沒有給他織。
「不會,」霍競川神色坦然,「他們對你很好。」
「對呀,他們對我很好,就是不知道織完了寄回去他們今年有沒有機會穿上。」現在寄個包裹太慢了。
「你家是不是在滬市鐵路局有關係?」霍競川問。
「對啊,我姐夫一家都是在鐵路局工作的,你是說……走鐵路運輸?」陸西橙不傻,只是,「可是這邊的省城鐵路局我們不認識啊!」雖然都在鐵路系統,但離得太遠了。
「我想想辦法。」霍競川這樣說,他沒有十足的把握,他的關係大多都縣城。
「好,不行也沒關係,今年穿不上可以明年冬天穿,毛衣又不會壞。」陸西橙沒有太糾結。
過了一條馬路就到了郵局,陸西橙領到了兩張包裹單,一張是滬市,一張是粵省。
「你來的太巧了,粵省的今天剛送來,都在那邊,快去拿吧,兩個好大的包裹。」工作人員對她說。
陸西橙也覺得巧,看來小叔叔他們的包裹是提前寄出的。
包裹放在另一個屋子裡,陸西橙的兩個包裹特別醒目,因為大!
現在的郵政包裹限重是二十八公斤,她這兩個,應該是正好卡在那個重量上。
「幸好你和我一起來,我爸媽和叔叔嬸嬸都太看得起我了,要是我一個人,可怎麼拿回去呀!」一個她都搬不動,別說兩個,她只能站在這裡乾瞪眼。
霍競川把兩個包裹提起來:「下次我還和你一起來。」
此時,他後背一個籮筐,肩側一個挎包,兩手各提著兩個巨大的包袱,樣子真的很像進城打工的。
「把籮筐和包給我吧,這兩個不重。」陸西橙兩手空空,想分擔一點。
「不用,我拿得動。」加起來兩百斤都不到,比一頭野豬輕多了。
這會兒離發車時間還早,他們坐在郵局外面的凳子上休息,中間放了一個大包袱隔開。
「霍競川,你平時穿的衣服都是誰做的,供銷社買的成衣嗎?」
「不是,找的老裁縫做的。」小時候他沒衣服,但是人可能天然的有羞恥心,他會拿樹葉遮身,後來傅奶奶把家裡剩下的舊衣服給他穿,不合身,好歹是衣服。
傅奶奶自己是會做衣服的,但她年紀大了,沒精力,眼睛也不行了。
再大一些,他打聽到有私人的裁縫會悄悄給人做衣服,就買了布花錢請人做,因為他越長越高,成衣很少有他的尺寸。
陸西橙手臂撐著凳子:「我也不會做衣服,我們倆以後估計都要請人做了。」她沒點亮縫紉的技能。
霍競川看向她:「好,我以後負責給你買布。」
「好呀,」陸西橙笑起來,「我以後給你織毛衣,對了,我有新毛衣給你的,回家拿給你。」
是她爸爸的毛衣。
她上輩子的爸爸是一個有錢沒空,很無趣的男人,除了陪她媽,其餘時候幾乎不逛街,他的衣服都是品牌專賣店直接送家裡的。
她的別墅裝修好後,她給每個人都留了房間,她爸媽住過幾次後,就把寄送地址改到了她別墅里,每一季都有各種店送來衣服,她爸衣服多到數不清,很多都是全新的。
她爸爸身高有185,他的衣服霍競川也能穿的,尤其毛衣,幾乎都是素色,低調不張揚的款式,羊絨材質,不穿留著幹嘛!穿在裡面,別人又看不到。
「好!」霍競川點頭,雖然他很想要她織的毛衣,但他更不想讓她辛苦。
兩人時而靜靜坐著,時而有一句沒一句閒聊,時間過得很快,離開車前一個多小時,他們到了車站,這是始發站,來的早,還沒什麼人。
所謂的車站就是一塊牌子,沒有座位,幾個矮矮的屋子是給工作人員辦公的。
霍競川變戲法般從籮筐里拿出一個小板凳,放到陸西橙身後:「累不累?坐一會,還要等很久。」
「你還拿了凳子啊?」陸西橙很驚喜,「你怎麼不放我那裡,這樣來回背著。」
霍競川警告地看她一眼:「不行。」在外面,她不能有任何特殊舉動,萬一被人發現異常,後果不堪設想。
陸西橙領悟,做了個閉嘴的動作,乖乖坐下來。
漸漸的,來等車的人越來越多,陸西橙占據的是最有利位置,車子開過來,門正好對著她。
她臉嫩,看著就好欺負,但是他身邊站著個人高馬大,一臉不好惹的霍競川,那些人誰也不敢上前來讓她讓開。
陸西橙無聊地坐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眼裡就是只好欺負又被狐假虎威的小羊羔。
最後幾分鐘,霍競川把凳子收好,等車一來,一馬當先把陸西橙護送上去,陸西橙買了兩張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好,她可不想讓他再站一路回去。
她自以為很聰明的選擇了後面的位置,不用給別人讓座,其實這年頭鄉鎮農村出門的老人很少,他們不捨得花錢,很多老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出生的地方。
當然,車上也沒有老弱病殘孕專用座。
更何況,霍競川從來不是什麼熱心的人,她坐在裡面,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座位讓出去,他冷著一張臉,誰敢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