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的糧食供應有限,雖然姜致遠一家子的供應都不低,可細糧有時候也得算計著吃才夠。
許寧言空間裡的那些糧食太精細了,比如今特供的都不差。
賣到黑市去還能糊弄一下別人,可姜致遠是誰?她可不敢冒這個險。
倒不如將今年的工資全部換成糧食,都換成細糧給帶到京城去,拿出來吃也有個出處了。
聽說許寧言要將工資換成細糧,大隊長和大隊書記沒覺得意外。
城裡糧食供應不一定夠,他們隱約也知道一些。
若是全部換成粗糧,他們可能還會考慮一下,畢竟那換的數量有些多。
可換成細糧就好說了。
大隊裡分糧食都是三成細糧七成的粗糧,就這,好多人家都會只留一成的細糧過年吃,其他的全部換成粗糧,這樣才能一家人吃飽肚子。
細糧需要的人不多,倒是夠換,也不會讓大隊的人鬧饑荒。
因此爽快的同意了。
至於那自留地,本就是自己開墾的,誰也不至於為了這麼一小塊自留地,就真跟許寧言較真。
可如今許寧言連房子都賣了,這地自然大隊裡就要收回了。
許寧言猶豫了一下,想起自己那塊自留地現在是給牛棚的人種,種出來的東西,會分一些給她。
若是她走了,這自留地大隊裡收回,估計就不會給牛棚的那些人了。
他們人多,這自留地沒了,恐怕又有人要餓肚子了。
想起上次給她送紅薯和玉米的那個腦袋大大,脖子身體瘦得可憐的孩子,許寧言還是開口了。
她當然不能站在牛棚那些人的角度說話,而是說起了這次在京城的一些見聞,最後才似乎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句,說隱約聽著上面現在政策有些鬆動,那些被下放到各地牛棚的人,已經有人平反被接回到原來的崗位了。
聽話聽音,大隊長和大隊書記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追著許寧言問了半天,確定消息來源是不是可靠。
許寧言說得含糊:「這事雖然只是小道消息,但是無風不起浪,估摸著確實有這種情況!只是不多!這些被下放到牛棚的人,有不少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好些大教授,曾經的領導!萬一這是真的,咱們提前跟他們結下善緣,將來只要這些人能平反,還能少了咱們大隊的好處?」
「就算這事是捕風捉影,對他們好一些,也不費什麼事。那些人今年可是在咱們大隊過第一個冬,他們缺吃少穿的,萬一凍死餓死兩個,上面追究下來,也是大隊幹部的失職不是?」
這話是說到大隊長和大隊書記兩人的心坎上了。
尤其許寧言可是從京城回來的,她那個男人聽說可了不得,想來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這是提醒他們呢。
可不能辜負了許寧言這番好意。
想了想,大隊書記先開口了:「既然這樣,那自留地也就不收回了!反正也不多,收回來再分給誰也不合適,還不如給他們,好歹靠他們自己餵飽肚子。不然真把人餓出個好歹來,到時候不得咱們大隊來貼補嗎?」
這麼一想,大隊長和大隊會計都連連點頭。
這事有他們三人在場,就能定下來了。
許寧言鬆了一口氣,她能幫助的有限,能讓他們保留自留地,就不錯了。
說完正事,大隊長才想起來問。
「這次回來住幾天?那院子之前怕壞了,我讓我家老么住在以前顧同志的房間給你看院子。一會子我讓他回家去,等你收拾好了,我再讓他搬進去。」
許寧言想了想:「我今天呆上一晚上,明天收拾好東西,最遲後天就要回去了。」
大隊長和大隊書記不由自主的就鬆了一口氣。
投毒的事情,把他們給嚇壞了不說,先進生產隊這兩年是別想了。
大家也不是對許寧言有什麼不滿,當然就算有,也只能憋著。
更多的是,不知道怎麼跟許寧言相處了!條件反射的看到許寧言,就提心弔膽的,生怕她又在自己地頭出了啥事,那可真是說不清了。
許寧言當然察覺到了大隊長和大隊書記的態度。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真面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幾分失落。
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起身,打算先把自己晚上住的地方收拾出來。
大隊書記他們也就各自回家去了,大隊長帶著許寧言去小院子,把自己小兒子的鋪蓋給搬回家。
這個時候沒啥農活,外頭又冷,除了閒不住的孩子們還在外頭玩,沒太陽的時候,大家都窩在家裡,要麼烤火,要麼就窩在床上捂著。
一路走來沒什麼人。
經過牛棚,許寧言看了一眼。
這些人還算會過日子,牛棚大約是修整過,從山上割下來的茅草曬乾後,厚厚的鋪在了屋頂,又活著黃泥把牆給糊了厚厚的一層。
這樣冬天會更保暖一些。
自留地里紅薯和玉米已經都收完了,現在種的是蘿蔔和白菜,蘿蔔是本地的紅蘿蔔,圓鼓鼓的從地里擠出半截身子來。
白菜已經包上了心,之前下過一場小雪,然後又是霜凍過,這個時候的白菜最好吃,清甜的很。
走進後,還能看到邊緣種著綠油油的菠菜,深綠色的菠菜,舒展著葉子,趴在地面上。
這種菠菜有著紅色的根,連根一起吃,根都是甜的。
小院子的門敞開著,進了院子,許寧言看著院子收拾的還算乾淨,晾衣服的繩子上曬著幾件衣裳。
自己住的那間屋子門上的鎖沒動,隔壁的屋子沒上鎖,門虛掩著。
大隊長在院子裡喊了一聲:「老么——」
沒上鎖的門從裡頭打開,大隊長的麼兒從裡頭走出來,大約是在睡覺,頭髮亂糟糟的,隨便裹著件棉襖。
看到大隊長還沒啥反應,打了個哈欠:「爸,這還早呢!你喊我做啥?」
大隊長瞪了他一眼:「四丫回來了!你收拾收拾被窩行李,跟我回家去住。」
大隊長的麼兒這才看到了跟在他爸身後的許寧言。
頓時有幾分不好意思,雖然之前許寧言讓他們家幫著看顧這院子,可沒說過讓他們家人住進來。
這不是家裡又添了小侄子,實在擠得不行,他爸也不會幹出這沒打招呼就住人家屋子的事來。
忙不迭地轉身:「我這就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