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言看著這些老老少少的背影,其中還有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孩子,跟在父母家人的後頭,進牛棚之前,還回頭看了許寧言這邊一眼,眼神落在她手裡的西紅柿和黃瓜上,眼裡都是渴望。
許寧言分明還看到了那個小孩子吞了吞口水,不過卻十分乖巧地沒有開口找家人要。
嘆了口氣,許寧言轉身回到自家的小院子裡,晚上涼拌了個麵條。
狗腿子在外頭晃了一圈,宣誓了一下團結大隊狗中一哥又回來了,還趁空上山了一趟。
回來的時候,嘴裡還叼著一隻野雞,一摸身上還是溫熱的,看樣子咽氣沒多久。
許寧言只得又燒水,把野雞給收拾了。
這個時候天色不早了,懶得做,加上院子裡沒別人,許寧言索性將收拾好的野雞丟到了空間裡,打算明天做來吃。
至於野雞尾巴上漂亮的羽毛倒是收起來了,用來插瓶裝飾挺不錯的。
吃完飯,洗漱乾淨,坐在院子裡搖著扇子,吹著風。
從院子裡可以看到,下面牛棚上空也飄起了炊煙,不過倒是沒聞到什麼飯菜的香味。
大約是天氣太熱的緣故,牛棚里的人吃了飯,見外頭天黑了。
這個時候,團結大隊裡的人基本是不會往這邊走到,他們才陸陸續續地從屋裡出來,在門口坐著吹吹風納涼。
這大約是他們一天下來,最輕鬆愜意的時候了。
許寧言在院子裡納涼,屋裡也沒點燈,不過牛棚住的這些人都知道了,院子的主人回來了。
幾個年紀大些的,正在叮囑幾個年紀小的:「那院子的主人回來了,這幾日咱們可得謹慎些,能避開就避開,別惹麻煩!」
有人不服氣:「不是說住那個院子的人,她男人也是當初從京城下放到這裡來的嗎?去年就平反了,還去了縣裡機械廠上班,咱們也沒別的想法,頂多找她家男人打聽打聽京城的情況也不行嗎?」
「我也覺得,就算打聽不了京城的情況,咱們能跟她搭上關係也好啊!聽說她可在縣城裡百貨大樓上班,偶爾托她幫咱們買點急需的東西,總比咱們困在這裡出不去強吧?」
「對啊!咱們下放得急,除了兩身衣裳和一床鋪蓋什麼都沒帶,現在夏天還能湊合,天氣冷了可咋辦?這老的老,小的小,要是不弄點棉花和布,這個冬天只怕都抗不過去——」
說到這個,就是年紀大的那幾個都不做聲了,他們年紀大了,可還有孩子呢。
最後嘆了一口氣:「那也不能急,先看看情況!小方,你尋個機會,跟你那個朋友打聽打聽,能不麻煩別人一個小姑娘,還是別麻煩了!」
今天他們也都看到了許寧言,看上去也不過十多歲的模樣,在他們眼裡也還是個孩子呢。
叫小方的中年男人忙答應了。
那個年紀最大的想了想,又道:「有一句話先說在前面,若是人家小姑娘拒絕幫忙,你們也不能對人家有啥想法!咱們都心知肚明,能分到團結大隊來,已經比分到別處好多了!大家都是打聽過了的,知道團結大隊不特意折騰人,對咱們這樣身份的人惡意最少,才想著法子下放到這裡來的。」
「這一段時間,大家也感受到了,團結大隊對咱們已經夠優待了!別的大隊下放的人是什麼待遇,你們也是清楚的!說來,我們也是沾了人家男人的光,受了恩惠!就這一條,咱們就得感激人家!所以,人家要是能答應,那是咱們的福氣,要是人家要是有忌諱或者有別的緣故不答應,那也怪不得別人!聽到沒有!」
「再把話說得更清楚一些,我們這些人,如今是什麼身份?夾起尾巴做人都來不及,別說去得罪人了!能平平安安地呆在這裡,也是福氣了!」
說完,背著手進牛棚里去了。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許寧言不知道不遠處牛棚的人正在說著跟她有關的話,倒是打了兩個噴嚏。
還以為是山風太涼了一點,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打著手電回屋睡覺去了。
果然山里就是涼快,半夜凍得許寧言還要摸薄棉被蓋在身上,不像是在縣城裡,雖然是獨家的小院子,也熱得要到晚上十點以後才能涼快下來。
這一夜睡得十分舒坦。
睜開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回到團結大隊了。
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工,許寧言難得有這樣愜意的時光。
慢悠悠地起來刷牙洗臉,熬了一鍋粥,又攤了幾張雞蛋菜餅,配上一碟小醬菜,吃了一頓美滋滋的早飯。
許寧言將野雞從空間取出來,打算熬上一鍋雞湯,到時候喝湯,還可以用雞湯下麵條。
至於雞肉,撈出來拆成一絲絲的,拿蒜末,調料,紅油拌了,配麵條吃挺好。
雞湯小火熬著,許寧言戴上草帽,去伺候自留地去。
沒回來之前多虧了謝叔婆,可自己回來了,這扯草澆水自然就該自己來了。
謝叔婆這幾日大約是許長風回來的緣故,沒顧得上這邊的自留地。
雖然許長風每天記得來澆水,可這草卻好些天沒扯了。
許寧言正扯著草呢,一抬頭,就看到遠處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湊了過來。
定睛一看,霍,這不是苗翠花和萬春妮婆媳嗎?
她們來幹啥?
不用多想,肯定沒啥好事。
許寧言警惕地站起身來,盯著兩人。
苗翠花和萬春妮也看到了許寧言,立刻臉上就堆起了笑容:「四丫,聽說你昨兒個回來的?怎麼今兒個就下地了?這點活還用得著你動手,你告訴我們一聲,讓二丫和三丫隨便哪個來替你干不就好了?」
「你如今可是上班的人了,這些粗活就讓我們干就是了!你說你這個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呢?受委屈了吧?早就跟你說了,那姓顧的不是好人,你就是不聽!現在吃虧上當了吧?」
許寧言立刻就明白,他們自然是聽說顧致遠回京城的消息了?
這麼快就傳到他們耳朵里了?
心裡打了個頓,臉上沒一點笑模樣的後退了一步:「少給我套近乎,我不吃這一套!有話就說,有屁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