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老牛吃嫩草

  顧致遠眼中亮光乍現,又很快被他壓制了下去,只衝著林父鞠了躬:「謝謝林主任!」

  多的話沒有多說,林父卻感受到了他這句感謝里的千言萬語。

  想起顧致遠的成分問題,堂堂一個京城大學的高才生,被發配到這窮鄉僻壤,這其中有多少痛苦多少磨難,忍不住眼睛都紅了。

  嘆了口氣,拍了拍顧致遠的肩膀:「以後會好起來的!」

  兩人略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才一起走了出來。

  林母和林紅還來不及問,林父就開口:「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明兒個你下午再來。」

  顧致遠點點頭,接過許寧言手裡的挎包,就跟林家人告辭。

  出了林家小院子,雖然看不清楚顧致遠的臉色,但是卻能感覺的到,他此刻的放鬆和愉悅。

  兩人默默地走了一小段路,淡淡的月色下,兩人的影子在身後拉得老長,糾纏在了一起。

  此刻出來,已經沒有公交車了。

  兩人只能腿著回百貨大樓。

  也虧得這段時間,兩人吃得好喝的好,體能都有所提高,走回去也就當飯後散步了。

  加上一路還有許寧言不時說幾句笑話,顧致遠偶爾也回應幾句,倒也不覺得累。

  快到百貨大樓了,許寧言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我那宿舍只有一張床,你住哪裡?難不成打地鋪?」

  兩人雖然名義未婚夫妻,可一直都是分開住的好嗎?

  顧致遠揉了一把許寧言的頭髮,才開口:「我送你進去,晚上我去孫周那裡歇一夜!這幾天在縣城我都住他那裡,方便一點!」

  許寧言也就不多說了。

  將人送到了門口,看許寧言進了宿舍,顧致遠又叮囑了幾句,讓她晚上反鎖好門窗,明天早上他再過來給她帶早飯後,這才轉身離開。

  黃土堰。

  孫周的小院子裡,燈一直亮著。

  等到顧致遠敲門,裡頭門一下子就拉開了。

  進了屋子,孫周就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能進去了嗎?」

  眼神里充滿了期待。

  顧致遠卻搖搖頭:「雖然林響很欣賞我,也答應跟機械廠的領導建議,讓我跟在他身邊學習,但是我看還有點懸!畢竟我的成分問題在這裡,只怕想真正的進廠,成為正式員工,還不到時候。」

  孫周急了:「那怎麼辦?」好不容易有了點希望,這又告訴他希望破滅,誰受得了!

  顧致遠沉穩地吐出一個字:「等!」

  他們等了快一年了,再多等等又何妨?

  孫周看顧致遠平靜自若的樣子,他本來急躁的心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那你這段時間,就住在我這裡?」

  顧致遠點點頭。

  孫周一把薅住了顧致遠的脖子,「趁著現在沒人,老實交代,你跟那小許同志到底是咋回事?你這一段時間,經常讓紅旗公社的兄弟們給你送各種吃食物資,又是咋回事?坦白從寬!」

  顧致遠一伸手,掐在了孫周的穴位上,他的胳膊立刻酸軟無力,低叫著甩著胳膊跳開了幾步遠。

  欣賞了一下孫周的狼狽後,顧致遠才慢吞吞地開口:「我跟許寧言現在是未婚夫妻關係!」

  「嗷——」孫周一個沒站穩,胳膊肘撞在了桌角上,頓時慘叫起來。

  不過他很快就堅強地站直了身體,呲牙裂嘴地衝到了顧致遠身邊:「老顧啊老顧!你還記得那天你自己說的什麼話不?你這可是自己打自己臉啊!哈哈,老牛吃嫩草啊!行啊你——」

  顧致遠冷冰冰的眼神掃過來,孫周剩下的嘲諷立刻都吞了回去,只是臉上的表情還沒收斂住,一時五官亂飛,慘不忍睹。

  顧致遠只覺得辣眼睛,一把推開他湊過來的臉,往裡面走去。

  孫周這裡本就有他的房間,白天來的時候,就已經打過招呼,收拾乾淨了。

  隨便的洗漱了一下,顧致遠就躺在了床上。

  今天跟林響的一番交談,耗費了他太多的心神和精力,此刻往床上一躺,睡意就襲了上來。

  可他還不敢睡,強撐著將今日的行為在腦海里復盤了一遍,又將明天的日程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才放鬆自己陷入睡夢中。

  還好他的生物鐘習慣了,天剛亮就醒了。

  起床後先習慣性地出門跑了個五公里回來,孫周才剛起來。

  沖了個涼,換了身衣裳,顧致遠跟孫周交代了幾句,才出門往國營飯店而去。

  買了肉包子,油條,還用飯盒打了一飯盒豆腐腦,拎著往百貨大樓走過來。

  許寧言沒心沒肺倒是睡了個好覺,起來拉開門洗漱,就看到顧致遠正站在門口的樟樹下,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陽光透過樟樹葉子,落在他的臉上,打出一圈光影來。

  顧致遠本就身姿挺拔,今天穿著一身六七成新的白襯衣,一條藍黑色的褲子,襯衣扎進褲腰,一條皮帶系住,勒出了精瘦的腰線來。

  白襯衣捲起來到手肘,露出瘦而精壯的半截胳膊,修長的手提著包子油條,不僅不顯得世俗,反而像是拎著什麼價值千金的貴重物品一般。

  聽到門開的聲音,顧致遠扭頭看過去,對上許寧言一早上睡醒,如同雞窩一樣亂蓬蓬的頭髮,惺忪的睡眼。

  兩人都一時沒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然後,許寧言打了個呵欠,衝著顧致遠揮揮手:「早!」

  顧致遠忍不住眼底放柔,「早!」

  空著的手放在背後忍不住揉捏了一下,早上臉上還帶著幾分睡意,頭髮亂蓬蓬的小丫頭,看起來讓人真想上去揉兩把,就跟剛出窩的小奶貓一樣,迷迷蹬蹬得太可愛了。

  許寧言不知道顧致遠看她跟看貓一樣,進去找了洗漱用品去牆邊水池子邊洗漱,「顧大哥,你進屋坐會,我馬上來。」

  兩人到底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麼久,實在是不用客氣。

  顧致遠從善如流,進了宿舍。

  看著床上掀在一旁的薄被子,強迫症嚴重的他的上前兩步就想幫著給收拾整齊,走到床邊了,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說不出的香味,才恍然意識到這樣不合適。

  忙不迭地退開了兩步,耳尖泛紅,強作鎮定的在桌邊坐下,不敢再看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