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對不住周冬雲……」
宋祈年這句話一出,白微手裡的雪球一松,直接砸在了雪地上。
「你……當真對她……」
白微的眼裡浸著失望,如果宋祈年真是那樣的人,那……
想到這裡,白微只覺得自己的心裡一陣發緊,帶著絲苦澀,她不敢再往下想。
「不不,微微,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祈年擺著手,趕緊解釋著。
「那一晚……我確實去了破廟。」
他坐在雪地上,低沉的聲音輕輕飄來,白微也從宋祈年的視角,得知了一個全新的故事。
「我沒有給周冬雲寫過信,但是我卻收到了她的來信,是她約我當晚在破廟見面。
那夜,我去了。我是想跟她說清楚,我對她沒有半分遐想,想讓她斷了念頭,可是到了破廟……」
說到這裡的時候,宋祈年的聲音一停,臉色看起來有些奇怪。
「你到了破廟,然後呢?」
白微好奇一問。
宋祈年思索許久後,這才紅著臉說道,「我看到周冬雲坐在一個男知青的腰上,我看到她全身未著寸縷,整間破廟,都是低喘聲,我……」
聽到宋祈年的描述,白微的臉一紅。
她甚至都能想到那個畫面,破廟,篝火,纏繞在一起香汗淋漓的年輕男女……
「停停停!」
白微擺了擺手,看宋祈年那尷尬的模樣,她也聽著臉紅耳臊,「這一段略過,後來呢?」
「我就懷疑,那信……是不是給錯了人。」
宋祈年這一說,白微只覺得疑惑。
「信上沒寫你的名字嗎?」
「沒有,只是約我在凌晨12點在破廟一見,一傾相思之意……對,就是這句話!但是有落款,就是周冬雲。」
白微看著宋祈年,這傢伙「一傾相思之意」這種話,他一個糙漢是說不出來的。
「那你對她無意,可以不去啊!」
沒想到白微這一問,宋祈年眉頭一皺,都帶著一絲怒氣。
「這樣的信,她寫了數十封了!來一封我燒一封!所以那天我決定,我得當面跟她說清楚!我的心中,只有祖國!」
宋祈年一揮手,最後那八個字,說得那叫一個鏗鏘有力。
白微看著宋祈年那昂首挺胸的姿態,眼中滿是對祖國的熱愛,沒有半分虛假。
「唉,宋祈年,那個周冬雲也挺好看的,你怎麼就不喜歡啊?」
照片上的周冬雲,確實很清純,像一簇清靈的小雛菊,惹人生憐。
按理說,宋祈年這樣的糙漢,不就應該喜歡這樣嬌滴滴,捧在懷裡的小美人嗎?
「不行!她太嬌氣了!有次她在給教室外翻土,扎了根倒刺進拇指里,哭得像被風暴卷過似的。我那會正帶隊在旁訓練,實在聽得煩,就幫她把倒刺扯了出來,還讓小軍送她去衛生隊上藥,耳根子這才清淨!」
宋祈年擺了擺手,他說這話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了白微一箭射向他的場景。
還是他的媳婦好!
箭術精湛,快、准、狠!
那一箭射出來,要是換一個人,絕對成為她的箭下亡魂!
他的媳婦最厲害!
白微聽著宋祈年的敘述,突然就明白,說不定周冬雲就是在宋祈年替她拔下倒刺的那一刻,情根深種。
可是在這個大直男的眼裡,卻是嫌她哭聲太吵。
「唉,直男的世界啊……」
白微感嘆了一句,一抬頭,卻發現宋祈年正蹲在她面前,雙眼冒著泡泡一樣的,滿目柔情地盯著她。
「你這是啥眼神!」
白微硬是被宋祈年給眼神給看的毛毛的,她趕緊將話題一轉,「說偏了,說偏了!那你去了破廟,後面呢?」
「我以為她有了心上人,就走了。」
宋祈年說到這裡,聲音卻低沉了下來,他抬起雙眸,眼底帶著一絲悲傷。
「第二天,我便知道了周冬雲上吊自殺的消息,我這才反應過來,那破廟的男人,不是他的情人,他……那夜……應該是對她用了藥!」
說完這一句,宋祈年一拳,狠狠地砸入了雪地里。
他這一拳用力太大,生生將那厚厚的雪砸穿,碰到了冰冷的地面,他的拳頭浸出一絲血,將雪都染紅了。
「你這是做什麼啊!」
白微嚇了一跳,將宋祈年的手抬起來,看著他拳頭上滿是血,眼底都帶著幾分心疼。
「我事後去查過,那個男人脫掉的衣服,是知青穿的!但是四周村裡的知青,我全都尋了一遍,沒有找到他!
如果那一夜,我發現了異常,說不定……說不定我可以救下她的!」
宋祈年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就算他不喜歡周冬雲,也不忍心見到這樣的一個花樣少女,帶著滿腔的苦怨,在絕望中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這事……也不是你的責任。」
白微輕輕地抱住了宋祈年,她能感受到,他堅硬外表下,那一顆柔軟的內心。
「破廟的事情,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說出去,就是污了周冬雲的名節。」
宋祈年雙眸低垂。
周冬雲死後,激憤之下的黃思語,到部隊裡指著他大罵,堅持是他約周冬雲去了破廟,污了她的清白。
這件事情當時鬧得極大,他甚至停職,接受了部隊的調查。
原本以宋祈年立下的軍功,他晉升師長的調令馬上就要下發,卻因為這件事情直接取消!
甚至要不是唐師長全力力保他,宋祈年只怕連團長的位置都坐不住,直接被降到營長。
「所以……你寧願背著黃思語對你的罵名,也不解釋一句,是嗎?」
看著宋祈年默默地點了點頭,白微的心狠狠一顫。
周冬雲被發現的時候,在破廟渾身赤裸,再加上黃思語的指控,只怕不少人都以為這事是宋祈年做的。
他本可以解釋,只要說出真相,他就能脫離指控,但宋祈年卻扛了下來。
「畢竟……是我對不起她。」
宋祈年抬起頭,他緊咬著牙,努力控制著情緒,「我後來再回想起來,到破廟的時候,我確實隱隱聽到了,周冬雲,用僅存的意識,說了一聲……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