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哀莫大於心死
翌日。
路繁花奇怪地看了對面的陳默一眼。
她怎麼總覺得從今天早上起床開始，這個男人就怪怪的？
陳默感覺到路繁花的視線，下意識抬起頭看向她，視線卻不小心掃到了她的嘴……頓時耳根一熱，慌忙地別開了視線。
路繁花：「……」
看！又來了！
從起床開始，他就一直這樣。
和他說話，他也不看她，一直躲著她的視線。
等她不看他了，他又偷瞄她，等到被她發現，他又急忙別開……
他該不會真誤會了吧？
想到自己昨晚說過的話，路繁花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看來，不能再拖著了，必須儘快和陳默把話說清楚。
路繁花一邊喝著粥，一邊在心裡默默盤算著等下怎麼把陳默單獨叫到一邊去談話，就在這時，大柱突然沖了進來：
「繁花嫂子，娟子……娟子她醒了！」
他面色憔悴，下巴上一層青灰的鬍渣，看起來狼狽不堪，但是一雙眼睛卻很精亮。
路繁花一愣，隨即也反應過來：「醒了？」
「對！你不是說，只要人醒了就沒事了嗎？現在娟子是不是沒事了？」
大柱十分地激動，連聲音里都在顫抖。
「你帶我去看看。」
路繁花也顧不上吃早飯了，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大柱立刻跟了上去。
大概是因為床單還沒有換過的緣故，房間裡依舊透著一股血腥氣。
娟子躺在床上，睜著雙眼無神地看著房頂。
連人進來也沒有任何反應。
路繁花看著她這樣，心裡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在床邊坐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直到這個時候，床上的娟子才有了一點反應。
她眨了下眼睛，轉過頭來看向路繁花：
「是你……」
「嗯，我來看看你。」
路繁花說著，一邊釋放靈識查看娟子的情況，一邊將手搭上她手腕的脈搏處。
娟子躺著，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半點情緒，仿佛一具行屍走肉。
但所幸她的身體恢復情況還不錯。
路繁花停下檢查，交代道：
「暫時無礙了，但記住，這段時間情緒不要太波動，好好靜養。」
「太好了！娟子，你沒事了！」
一旁的大柱高興地叫道，激動得恨不得衝上來一把抱住娟子，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一想到娟子昨天躺在血泊中，毫無生氣的樣子，他就一陣後怕。
那種感覺……他實在不想再經歷了……
娟子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仿佛當他不存在。
大柱澎湃的心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涼了下來。
他搓著手，有些不知所措。
路繁花無聲地嘆了口氣，開解道：
「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你也要為你的孩子想想。」
她不在乎大柱如何如何。
但是，她卻有點心疼娟子和她那才剛剛出生的孩子。
她自己也是一個女人，雖然她還沒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她想，如果這樣的情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她肯定也是心如死灰……
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
正因為這樣，她才更不希望娟子就這樣放棄自己……
「呵……」
娟子訕笑了一聲，決絕又冰冷地道：
「她的親阿爹、親阿奶都不在乎她，我在乎她又有什麼用？
「她就不應該出生，她當初就應該死在我的肚子裡。這樣，說不定才是解脫，來世她還能再投胎到一個好人家。」
她的話既狠也毒，絲毫沒有在意還在場的大柱。
或許……事到如今，她早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大柱的臉色一片漲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愧。
好半響，他才擠出一句話：
「我沒有不喜歡……」
娟子眼珠動了動，看向大柱。
這還是她甦醒過來第一次拿正眼瞧他，大柱頓時心中一喜，只覺得娟子或許不那麼生他的氣了，願意原諒他了。
可娟子看過來的眼神卻冷得像一把刀，他心頭的火熱瞬間又涼了下來。
「你給她取名字了嗎？」娟子冷淡地問道。
大柱一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呵……」娟子嘲諷地笑了一聲，淡淡地移開了目光。
他們的孩子，出生了好幾天了，卻連個名字都沒有……
「娟子，我……」
大柱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一旁的路繁花卻聽不下去了，她打斷了他：
「你先出去吧。」
大柱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娟子，又看了看路繁花，最後還是走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了路繁花和娟子兩人。
路繁花開口道：
「我知道你現在心冷了。但是，如果連你都不好了，你要孩子怎麼辦？」
娟子一怔，空洞的雙眼裡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路繁花知道她這是聽進去了，再接再厲道：
「就算阿爹不疼，阿奶不愛，但是，至少她還有你這個阿娘。
「要她過得好，首先只有你自己先強大起來。
「等你強大了，你就是帶著孩子離開，單獨出去過日子，又有什麼不可？何必呆在這個家裡，受人嫌棄、苛待？女兒當自強！」
娟子猛地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向路繁花。
帶著孩子，單獨過日子？
可能嗎？
這種念頭，她連想都不敢想，她一直以為女人結了婚就是一輩子。
所以這幾日裡，當她看到曾經依賴的丈夫、敬重的婆婆，竟然這樣苛待她生的閨女兒，這樣瞧不起她們娘兒倆的時候，她是真的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完了。
還有她可憐的孩子……她才剛出生，可她的這一生就已經完了……
她恨！
如果不是投生在她的肚皮里，如果是出生在別的家庭，她也許也能夠成為阿爹、阿娘的手中寶……而不是現在這樣，被自己的親阿爹、阿奶嫌棄……
可是路繁花卻告訴她，她可以離開？帶著孩子一起離開？
「女兒……當自強？」
娟子喃喃地重複著，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話。
難道不是……男兒當自強嗎？
路繁花一笑，道：
「誰說女人只能依靠男人？當男人靠不住的時候，我們為什麼還要繼續這樣委屈自己，委曲求全？「就算你可以，那你女兒呢？你難道忍心看著她在這樣的家庭長大？
「再說了，我也從來不認為女人輸給男人什麼，男人能夠做到的，我們女人一樣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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