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的事情暴露後,他心頭狂怒,把陳香打了個半死。可是事情已經如此,他也只能接受。
吳天的事情,家裡的老太太也知道了。
老太太當即就要把吳天趕回阮家,奈何吳天不同意,他賴在吳家不肯回去。
陳香也天天哭哭啼啼,卻不肯承認錯誤,是她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多分到些家產才這麼做。
自古以來,兒子繼承家業。
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
吳生福現在看到吳天就煩悶,一直想見見自己親生女兒。
他今天鼓起勇氣,終於來了基地大院。
找到阮櫻。
沒想到,卻被阮櫻關在門外。
這個女兒,長得好。
難怪被人挑中,嫁給了一個前途無量的軍官。
「阮櫻,你開開門,爸爸就和你是說說話。」
吳生福急了,大力拍門。
「阮櫻,開門,你媽媽知道錯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小聲點兒,你想把大院裡的人都吸引過來,看阮櫻的笑話?」
吳生福回頭一看,是個五十來歲的婦女,一看人家的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這人笑吟吟地看著他,非常禮貌得體:「你是?」
吳生福不敢大意。
越是這樣不露聲色的人越得小心對待。
「您好,鄙姓吳,吳生福。是阮櫻的親生父親。敢問您是?」
蘭雅淺淺一笑:「哦,吳先生哦,我是蘭雅。我就住在隔壁。」
「實話告訴您吧,我是阮櫻的婆婆。」
吳生福頓時一愣,一雙眼睛打量著蘭雅。
這人打扮得體,說話非常優雅,一看就是有教養的人。
「哦,哦,親家母。」
蘭雅淡淡點頭:「吳先生,您跟我進來說話。」
她輕輕拍門:「阮櫻,開門,讓我們進去。」
阮櫻其實一直在門後偷聽這兩個人說話。
她沒想到,這個自稱是她親生父親的人,竟然來得這麼快。
她也想過,吳家的人會來找她。
誰不渴望親情呢。
不過,她對那個叫陳香的母親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她能做出來把親生女兒給人家兒子交換這種事,還能叫個人嗎?
這個叫吳生福的親生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把門開了一條縫,讓蘭雅進來。
蘭雅攔住她,「吳先生,請進。」
又交代阮櫻:「阮櫻,去泡茶。」
阮櫻點頭:「好。」
「吳先生,您是來看阮櫻的,還是有其它事?」
蘭雅試探地問。
吳生福嘆了口氣,把手中的黑色皮包放在桌上,皺著眉頭:「親家母,不瞞您說,這件事,我也才知道。」
他捏著額角,似乎不敢看人:「親家母,我已經教訓過我家那口子了。把她打得下不來床。這等換子女的事情,天打雷劈。」
「她生孩子的時候,我不在家。她為了那點兒家業,竟然……」
「換來的兒子,在吳家吃香喝辣,接受良好的教育。」
「而我的親生女兒,卻在阮家被虐待。」
「聽說,那家人的兒子還要賣掉我女兒還賭債。簡直不是人啊。」
吳生福的嗓音有些暗啞:「作為父親,我對不起我女兒。」
阮櫻站在門口,垂著腦袋不吭聲。
蘭雅跟著嘆了口氣:「這都是做人父母的罪孽,她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什麼都不知道,就要承受成年人的貪慾帶來的痛苦。」
「你雖說在外地,可你回來後,就沒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吳生福長嘆一口氣:「當時動亂,我家很受牽連。我被送到幾百里外的鄉下,根本回不來。」
「等我回來,吳天都上初中了。」
「我也沒想到,陳香竟然做出來這種事。」
阮櫻拎著水壺進來,給蘭雅和吳生福倒水。
蘭雅把阮櫻拉過去,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吳先生,我們阮櫻現在很好,你也看到了。她有一個寵她護她的男人,暑假後就會去上大學,以後前途無量。」
「所以呢,你們吳家,能做到的就是不拖她的後腿,別再弄什麼么蛾子,我們家就燒高香了。」
「至於你們吳家的家業什麼的,我估計,你家老太太也不會分給一個沒見過面的孫女。我們也不稀罕。」
「沒有你們,我們阮櫻也能過得很好。」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是吳生福卻被羞辱得臉色通紅:「親家母,我知道,這些我都明白。來之前,我都想好了。」
「只要我女兒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我來,就是想看她一眼。看她好好的,我也就放心。」
「我學的是考古專業,等過了這陣子,我還要到西北去上班。」
阮櫻一愣,第一次抬頭看吳生福。
他好老了。
一臉抬頭紋,頭髮也是花白的。
臉色也不太好看,有些消瘦。
一雙大手青筋暴露,粗糙,骨節有些微微凸起。
這是常年拿錘子和鏟子的手。
只是,那雙眼睛帶著些慈愛,看著自己。
那雙手,動了動,隨後捏緊。
他很緊張。
阮櫻心裡一軟,眼角有些發酸。
阮三畝從來都沒這樣看過自己。
都是斜著眼看自己,裡面都是尖酸刻薄。
吳生福看到阮櫻看了自己一眼,似乎很興奮。
他搓了搓手,試探地喊了句:「阿、阿櫻。」
阮櫻沒吭聲。
蘭雅卻端起來茶杯給吳生福:「親家公,喝茶。」
吳生福趕緊接過來:「您也喝、喝茶。」
他喝了口水,拿起來桌上的黑色皮包,從裡面拿出來一個小手絹。
「我這做父親的失職,本來沒臉面見女兒。可是我私心頗重,一直想見見他。這裡面,一個存摺是我工作十來年的積蓄,本來這次回來,是要給家裡。」
「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我的錢,自然都給我女兒。」
「這存摺里還有一筆錢,是我家裡的存款,算是給我女兒的嫁妝。」
他向前遞了遞。
阮櫻不接。
她想哭。
那一句:「自然都給我女兒。」
說得那麼慈愛,那麼柔和,柔和得她想哭。
她的心,本來已經是一塊冷硬的石頭,這兩輩子,都是冷硬的石頭。
現在,她有了葉淳光,有了蘭雅,還有了吳生福。
她本來以為,是陳香和吳生福一塊兒把她給換了。
誰知道,吳生福毫不知情。
他這個父親,算是及格吧。
阮櫻抱著蘭雅的胳膊,趴在她肩頭,低頭不看吳生福。
那眼淚卻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吳生福急得放下那個小手絹,從中山裝口袋裡摸出來一塊手絹:「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該來……」
蘭雅接過去那手絹,給阮櫻擦淚。
那塊手絹都破了好幾個洞,絲絲縷縷的。
阮櫻放聲大哭。
這是兩輩子的淚,都在這一瞬間給涌了出來。
這些淚水爭先恐後,你爭我搶,如同黃河決堤一樣,一股腦東流而下。
吳生福站起來,粗糙的大手輕輕拍打著阮櫻肩膀,隨後摘下來眼鏡,拿手背抹了下眼睛。
蘭雅嘆氣。
都是苦命人。
一個,剛剛生下來就被換掉。
另一個,被欺騙了十七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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