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半夏停手後，招呼唐大哥：「大哥，第三幅藥開始煎吧。」
唐啟元應了一聲，又去煎藥了。
這時候，唐半夏才有精力關注被帶來的幾個西醫教授：「明老，蘇老，麻煩你們跑一趟了。」
「小唐這是哪裡的話，我們閒著也是閒著，你剛才那一手，可了不得啊。」明老教授接話道。
「這就是病人？」蘇老教授更嚴肅，已經上手扒拉唐閩珣了。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西醫不同，多借住工具，但是經驗豐富的老教授，見過的病人多，不用工具也可以判斷。
明老教授見狀，搖頭失笑，跟唐半夏說了一聲，也上前去扒拉，唐閩珣了。
兩位教授擺弄了唐閩珣片刻，大致有了結論。
「心臟有問題，肝功能也不好，消化功能有問題。」這是蘇老教授，很直白。
明老教授就委婉多了：「建議送你父親到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我察覺到他的視網膜好似有異端，不確定是不是大腦出了問題。」
唐半夏心裡重重一跳，貝齒緊咬著下唇：「好，我今晚就把我父親送到醫院去，接下來的事情，還得麻煩兩位老教授了。」
「好說好說。」明老教授笑呵呵的答應下來。
蘇老教授也點了頭。
沒一會，唐閩珣悠悠轉醒，唐半夏餵他服下第三幅藥。
然後道：「爺奶，天色也不早了，你們也跟著熬了一天了，先回家吃點東西暖暖身子，我帶我爸去醫院檢查身體。」
「我也去。」蘇楠立馬說。
看到她緊握的拳頭，唐半夏到底是點了頭：「好。」
期間，唐閩珣想說話，被唐半夏毫不留情的鎮壓了。
唐啟元當然是要跟著去的，不過就兩輛車，坐不下太多人，他就問明了去哪家醫院，自己騎自行車去。
溫沐白坐兩位教授的車。
唐半夏和蘇楠還有唐閩珣，坐唐半夏的車。
上了車，面對妻女譴責的目光，唐閩珣有些氣短：「我真的感覺還好。」
「尤其是被崽崽這麼一治療，就更好了。」
蘇楠什麼都沒說，只是讓他躺在自己腿上，伸手蓋住他的眼睛，眼淚才掉了下來。
她不能在唐唐面前哭，唐唐會害怕的。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唐閩珣安靜下來了。
唐半夏思考著接下來的治療方案，也不開口，死一般的寂靜在車廂內蔓延。
一路沉默到了第一人民醫院。
兩位教授在這裡任過職，很有面子，由他們出面，很快給唐閩珣安排了全身檢查。
從上到下的檢查。
不過唐閩珣之前喝過藥，檢查結果容易不準確，只能再等一晚上。
唐半夏乾脆給辦了住院，要了一件貴賓病房，沒人打擾的那種。
安排好這一切，天都已經黑了。
唐半夏讓溫沐白先送兩位老教授回去，蘇楠要陪著唐閩珣。
只有唐啟元和唐半夏，兩人出了醫院，買了些飯菜。
折騰了一天，他們也就早上吃了飯，現在早都餓了。
「崽崽，爸的情況？」
唐半夏拎著餃子，沉默了片刻：「如果治療的好的話，還有個三五年，如果不好，今年就...」
「這麼嚴重！」唐啟元大驚。
晚上的風刺骨，刮的人心裡寒涼：「爸這幾年熬的太厲害了，身體虧空的厲害，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大病，五臟六腑卻已經負荷不動了。」
「人的身體就好比一台機器，五臟六腑算是零部件，前些年，這些零部件一直是不停歇的動，根本沒有休息時間，早已經超出了零部件的使用壽命。」
「現如今，這些零部件，各個都出了問題，卻沒有一時之間就壞掉，而是在緩慢的，不引人注意的，悄悄壞掉了。」
唐半夏的比喻很形象，唐啟元聽明白了，他急急追問：「那有什麼辦法能修一修？」
「我正在修了，給我些時間，明天要看看爸爸的身體各項指標才能制定下一步的治療計劃。」
唐啟元沉默了，不用問，他就知道小妹一定會拼盡全力救治父親的。
可他還是很難受，很難受。
他是家裡的長子，他懂事的時候，父親還不是現在這樣可靠的樣子，他記憶里，每次他受傷，父親哭的比他還厲害，母親往往最先安慰的是父親。
後來父親去工作了，母親也常年見不到身影，他是在爺奶膝下長大的。
這幾年，看著長輩們逐漸老去，他心裡一直是恐慌的，他特別害怕，有一天，有人會慌慌張張的來告訴他，家裡有人住院了。
他從回來京市開始，就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了。
可沒想到，第一個會是自己的父親。
怕疼愛哭的父親。
到了醫院，唐半夏突然說了一聲：「哥，給二哥打電話吧，讓他回來，爸媽想他。」
唐啟元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
這一晚上，唐家沒人能睡著。
唐啟誠晚上下班以後，得到了消息，把唐家人攔在了醫院外面，自己獨自一人進了醫院。
跟唐半夏懇談之後，他又默默的出了醫院，給自己的父親和二叔三叔送去了信。
是小叔啊，他記憶里愛哭的小叔。
這樣的消息，不止唐半夏不能接受，唐家其他人都不能接受，唐美雲更甚，得到消息以後，當即就要衝到醫院來，被白青峰攔下了而已。
不管外面唐家人如何心焦，在醫院裡的蘇楠和唐閩珣兩人卻是很平靜的度過了一晚上。
第二天。
醫院剛上班，就有人來通知唐閩珣去檢查身體，蘇楠唐半夏溫沐白唐啟元都在陪著。
唐啟誠也來了，並且說：「我沒讓其他人來，人多亂。」
「大哥做的是對的。」
之後就是無盡的沉默，他們陪著唐閩珣，一項一項的檢查過去，每一項結果出來，他們的心都會往下沉一分。
一直到，所有的檢查結果都完成，蘇楠陪著唐閩珣回了醫院，唐半夏等人則跟著兩位教授來了辦公室。
依舊是明老先生率先開口，但是這次，他臉上沒了笑容：「小唐，我記得你也輔修過臨床醫學，檢查結果你能看懂吧？」
唐半夏：「是，我能看懂。」
明老教授拍拍她的肩膀：「多餘的我就不說了，我和老蘇商量著去給你父親開藥。」
兩位老教授走了，把空間留給唐半夏一行人。
「半夏，小叔怎麼回事？」
唐半夏抹了一把臉：「爸爸沒病，正如他所說，他只是老了。」
「現在爸爸的五臟六腑，相當於八十歲老人的，各項功能減退，偏偏他又積勞成疾，八十歲的器官負擔不了他六十歲滿是瘡疤的身體。」
眾人都聽懂了，唐啟誠問：「怎麼治。」
「溫養，進補，小心呵護，一點一點的改善身體情況。」唐半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