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秦芳虹收拾好行李,把床鋪上的被褥捲起來,蓋上傳單,防止弄髒,又把其他的生活用品鎖到柜子里,就坐在光床板上等人。
「芳虹姐,我先走了。」
秦芳虹點點頭:「一路順風。」
「芳虹姐,開學見。」
「一路平安。」
輪到馮玉蓮的時候,秦芳虹囑咐的是:「藥記得放到手邊隨時能拿到的地方,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吃藥,或者叫人,別死扛著,聽到沒?」
馮玉蓮軟軟的抱了抱她:「我知道了。」
秦芳虹最擔心的就是她了:「你也是,非得逞這個強,讓你家人來接你多好。」
就沖開學的時候馮玉蓮的兄長對她的萬般寵愛,就能知道,但凡馮玉蓮開口,馮家人肯定會來接她。
馮玉蓮笑嘻嘻的:「我自己可以啦。」
事實上,她因為身體原因,從小就一直被家裡人當做瓷娃娃,小學到高中,她的同桌永遠是哥哥。
她不能做劇烈運動,不能跟其他小朋友似的大笑大鬧,以至於她根本沒有一個朋友。
好不容易高考恢復了,她金榜題名,哥哥卻名落孫山,她瞞著家人,報了京市醫學院的志願。
等通知書寄到家的時候,家裡人才知道,可也晚了。
就這,爸媽甚至還升起過讓她復讀的想法,再不然就讓哥哥調到京市來。
是她堅持,爸媽才妥協的。
大學的這半年時光,是她最自由,最快活的日子。
雖說依舊不能做劇烈運動,不能大笑大鬧,但她有朋友了。
就像這次暑假回家,她跟家裡人說的是下個星期放假,想到時候給爸媽一個驚喜,要告訴家裡人,自己可以的。
思緒萬千,面上卻沒有表露分毫,笑呵呵的跟秦芳虹道了別,又看了一眼一直在看書的付明月,她說了聲:「明月,兩個月後見。」
「嗯。」
馮玉蓮走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走了,宿舍里只剩下秦芳虹和付明月。
唐半夏就是在這時候來的,她步履匆匆的進來,看到秦芳虹還在,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沒遲到。」
秦方紅給她倒了杯水:「不用著急,我中午十二點的火車,這才兩點,還有時間。」
唐半夏咕咚咕咚的喝完:「沒時間了,火車有時候會早點到,咱們得快點過去。」
一聽這話,秦芳虹也急了,拎起行李包:「那我們走吧?」
唐半夏點點頭,一邊跟秦芳虹下樓,一邊問:「你會騎自行車嗎?」
「我會,我騎。」
唐半夏:「我給你指路。」
等宿舍里只剩下付明月的時候,她才收回了埋在書里的視線,看到空蕩蕩的宿舍,眼底划過黯然,關上宿舍的門,再次坐到桌前。
只是這一次,她的書好久沒翻過一次頁....
另一邊。
秦芳虹自行車蹬的飛快,就怕趕不上火車。
唐半夏靠在她後背上打瞌睡。
溫沐白個狗東西,跟吃了興奮劑似的,折騰起來沒完,她天亮才睡下去。
不公平的是,那貨一夜沒睡,精神抖擻的上學去了,她倒好,補了眠還是困的不行。
秦芳虹:「半夏,你咋這麼困?昨晚沒睡好?」
唐半夏:「唔~被蚊子吵的沒睡好。」
特別大一隻蚊子,賊煩人。
秦芳虹信以為真:「這時候的蚊子確實挺煩人的,我們老家有艾草蚊香,那個對蚊子管用,下次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帶點?」
「那我就不客氣了。」
「客氣什麼,你幫我的還少了?」
唐半夏因為是她們宿舍唯一一個走讀的,又是京市人,平時沒少幫她們。
兩人說笑著到了火車站。
「半夏,你回吧,我自己在這等就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唐半夏:「那成,你路上小心點啊。」
「知道了。」
唐半夏沖她點點頭,塞給她一個布袋:「拿著路上吃。」
看秦芳虹想拒絕,她立馬就說:「回來的時候多給我帶些蚊香就是了。」
不過幾個玉米窩窩頭,不值當什麼。
一塊相處了也半年了,唐半夏對宿舍里的幾個人也算了解了。
秦芳虹家是農村的,只不過娘家疼寵,供她上了高中,卻沒趕上好時候,畢業以後只能回鄉下務農。
嫁給了青梅竹馬的丈夫,生了四個娃,負擔挺重的。
以前秦芳虹在家的時候,她是隊上的記分員,有工資雖然不多,但也能補貼一下家裡。
但自從她上了大學以後,留下丈夫在老家,一個人養活四個孩子,日子過的特別苦。
她們大學生是有補貼的,可那補貼也不是直接給錢,是換成飯票菜票,只夠維持一個成年人勉強溫飽而已。
就算這樣,秦芳虹也是省了再省,每個月有三分之一的飯票,一半的菜票拿出來換成錢。
換成的錢一半維持自己的生活所需,一半寄回老家給丈夫孩子。
雖說付明月條件也困難,但她不需要寄錢回家,比秦芳虹還是要好一些的。
宿舍里的幾個人都知道秦芳虹家的條件,時常三五不時的接濟她一下。
沒有多好的,分出幾口菜來也是一片心意。
宿舍里十個人,唐半夏和馮玉蓮是家庭條件最好的,她們兩個接濟的最多。
尤其向晴,還經常蒸上一大鍋小包子,讓唐半夏分著給同學吃。
秦芳虹明白,舍友們實在照顧她,她身無長物,只能更盡心盡力的照管好宿舍。
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當然,除了個於薔薇。
她現在在宿舍里處於孤零零的狀態,不是大傢伙排擠她,是她單方面生九個人的氣。
就是因為她跟唐半夏的矛盾,宿舍里沒有人站在她那邊,挨了唐半夏的打也沒人願意給她作證,她就生氣了,從那以後,一直單方面孤立九個人。
跟她說話的時候,她不是冷嘲熱諷,就是陰陽怪氣的,久而久之,大家就不願意搭理她了。
唐半夏曾經辣評,沒有公主命,偏有公主病,指望所有人都哄著她,順著她,稍微不順著她就不開心,不高興。
問題是,大家萍水相逢,又不是你爹媽,誰願意老是哄著你啊。
看不清形勢。
唐半夏回去的路上,一邊思索著宿舍里的幾個舍友,一邊往回走。
路上碰到偷摸賣糖葫蘆的,她買了五支,挺貴的了,一毛五一支,五支就七毛五。
不過難得碰上,就吃個開心。
回到家的時候,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向晴去盯著自己的房子裝修了,周綰綰被送到了唐家去。
唐半夏也沒閒著,擼起袖子準備做飯,發現家裡沒有菜,她只好騎著自行車出去買。
也不敢買多,天氣太熱,菜買多了就放壞了。
是時候買一個電冰箱了。
電冰箱的票比電視機的票都難得,唐半夏想著,找研究院申請一下,看能不能弄到。
明天就去。
買完菜,回了家,就看到家門口站著兩個人,是白延禮和白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