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半夏這麼痛快,向晴反倒詫異了一瞬,之後心裡湧出暖流。
她想了想,打算從頭說起:
「我們向家,只有我和哥哥兩個孩子,我和哥哥是雙胞胎,從小哥哥就很護著我,什麼都依著我,父親母親也覺得我是女孩子,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我....」
唐半夏:她真的挺困的。
不過到底是婆婆,還是經歷了巨大變故的婆婆,這會心裡不定怎麼難受呢,她就:「嗯,這樣多好。」
父母寵愛,兄長愛護,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誰知,向晴卻幽幽的說:「是啊,多好啊,我被寵愛著長大,這世界上沒有誰比父母更愛我了。」
「所以長大以後,我喜歡蘇永和,父親母親也依了我,去蘇家商談婚事,那時候我並不知道蘇永和有戀人。」
說話間,向晴的嗓音止不住的哽咽:「若是、若是當初我多想一想該多好。」
就不會有後來那麼多事了。
可當初,她只有滿心少女心思,滿腔嫁給喜歡男人的高興。
「結了婚沒一年,我就後悔了,蘇永和對我不好,好在我懷了孕,以為自己有了寄託...」
她就把所有的心思放到了孩子身上。
可是到頭來,也是一場笑話。
「半夏,你知道嗎?午夜夢回我都在後悔,我多想能回到過去,阻止那時候的自己,沐白、沐白他應該怨我的。」
錢美寧說她是小三,其實也沒說錯。
若當初不是因為她,蘇永和就不會被逼著和錢美寧分開,也就不會弄出調換孩子的事來。
多少次,她都安慰自己,是自己不知道,是蘇家人看不上錢美寧,她也是受害者。
但是,但是論跡不論心,她到底是在不知情的情況破壞了蘇永和錢美寧的感情。
「我啊,嫁給蘇永和十幾年,把前半輩子沒受的苦都受了個遍。」向晴如此總結自己的人生。
前半生無憂無慮,後半生苦難俱來。
她是先甜後苦。
「這一場婚姻,我失去了所有,父母,兄長,丈夫,孩子,最後只剩下了我,但是就在我心存死志的時候,得青找到了我。」
周得青以極其強硬的手腕,為她家裡翻了案,恢復了父母的名聲,兄長的烈士稱號。
她心存感激。
周得青是她小時候的玩伴,因為也叫青青,又比她小兩歲,所以她從小就護著周得青。
眾叛親離,一無所有的時候,周得青能記得幼時的情誼,她很感激。
只是她沒料到的是,周得青會對她表明心意。
「我不可思議極了,我們明明只是姐弟。」
唐半夏咕噥著:「女大三抱金磚,你們又沒有血緣關係。」
向晴喃喃著:「是啊,沒有血緣關係。」
周得青優秀,對她細心,又百般呵護,使得她乾涸的心床重新煥發出生機。
她接受了周得青,她們結了婚。
婚後她過的很好,周得青是和蘇永和完全不同的人。
蘇永和對外面爽朗大方,義薄雲天,但對家裡人,卻是冷心冷肺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不是他心裡的那個人。
但周得青,他對外人始終是一張冷臉,對她卻無微不至的照顧,方方面面都會替她考慮到。
因為公婆不喜歡她,周得青就帶著她搬出來另外住,也一力攔下公婆那邊的責難。
「是我,是我自作主張,想要討好公公婆婆,才讓綰綰受到這麼大的傷害。」
她始終覺得,周得青對她這麼好,她也該為得青做些什麼,所以想緩和跟公婆之間的關係。
公婆提出要教養女兒,她想著,老人想要承歡膝下,時間久了,總能看在女兒的面上接納她的。
但她沒想到的是,或者是不願意去想:「公婆因為我遷怒了綰綰。」
雖說不曾打罵過,但也沒少給她灌輸母親配不上父親,父親早晚要另娶的觀點。
「你看,我明明什麼都懂,可還是掩耳盜鈴。」
她從來不曾問過綰綰,公婆跟她說過什麼,但她就是知道了。
並不難猜是嗎?
「半夏,我這一生是不是挺失敗的?」
用十幾年,徹底對一個男人死了心。
好不容易走出來,又因為自私,把自己的孩子又處於這樣的境地。
唐半夏:「嗯。」
向晴一頓,眼淚掉的更洶湧。
她滿心的自我厭棄,一晚上都沒睡著。
所以,等唐半夏美美的睡了一覺,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形容枯槁的向晴。
「媽,您這是...一晚上沒睡?」
眼睛腫成了一條縫,黑眼圈都掉到了下巴上,唇色蒼白很淡,雙眼無神,直勾勾的盯著上鋪的床板。
這樣子,真挺嚇人的。
向晴搖了搖頭,嗓音嘶啞難聽:「我沒事。」
唐半夏下了床,還想勸一勸,就被一聲嚶嚀聲打斷。
是周綰綰。
她看過去,周綰綰小臉潮紅,眉頭皺著,口中發出嚶嚀。
唐半夏眉心一跳,趕忙過去,探了探小姑娘的額頭:「發燒了。」
此言一出,向晴也顧不得傷春悲秋了,一骨碌爬起來,卻因為頭暈目眩,又跌坐回去,好半天緩不過神來。
唐半夏又緊急去看她:「媽,沒事吧?」
向晴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綰綰,綰綰怎麼樣了?」
唐半夏摸了會脈:「憂懼過度,傷心太過,燒這一場是好事。」
不好的情緒壓在心裡久了,就成了瘡疤,發泄出來是好事。
哭一場,燒一場,總比一直壓在心裡比較好。
「待會我抓幾幅安定心神的藥,給綰綰吃下去就好了,至於發燒,我拿個體溫計,看看具體燒到了多少度。」
如果燒的不是太厲害的話,不建議吃藥。
讓身體的免疫力自主退燒對孩子更好。
向晴六神為主:「好好,聽你的。」
她完全麻了爪,只能聽唐半夏的。
唐半夏點了點頭,打開門去藥房拿體溫計,然後跟剛出來的溫沐白撞了個滿懷。
「你怎麼來藥房了?」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溫沐白手裡的體溫計:「這是給誰用的?」
「團團還是滾滾?」
溫沐白輕咳一聲,眼神亂飄,體溫計往身後藏了藏:「都不是,是、是那姓周的。」
他冤死了,他也沒想到姓周的身體那麼弱啊,這就發燒了。
唐半夏:....
他瞪了一眼溫沐白:「你幹的好事!」
溫沐白摸摸鼻子,有些氣弱,不過他很快發現了不對:「不對啊媳婦,你一大早來藥房幹嘛?是不是不舒服?哪不舒服?」
說話間他就要摸唐半夏的額頭。
唐半夏也沒躲:「不是我,是綰綰還有你媽。」
溫沐白:???
「這一家子是不是跟咱家八字不合?」
一來就各種生病,各種情況。
唐半夏:「你少說幾句吧,起開,我去拿體溫計。」
拿了體溫計,她返回屋裡。
此時的向晴已經緩過來了,正撐著身子坐在向晴身邊,眼含熱淚。
周得青也得到了消息,斜倚在門口,臉色蒼白,唇色紅艷艷的,頗有些病弱美男的感覺。
唐半夏一看,正好,都齊全了。
也不用她挨個屋去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