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沐白和唐半夏到的時候,胡七信已經被壓進了老胡家的祠堂。
祠堂就位於村中心,常年鎖著門的,除非出現什麼有關於胡家的大事,胡家的老一輩才聚在一起商量。
不過祠堂一年年的也就過年初一那天,給老祖宗拜年才開一次,其他時候,一般不會驚動祖宗。
胡七信竟然有此榮幸驚動了胡家的老祖宗們。
唐半夏抽了抽嘴角:「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難道不是該心急如焚,畢竟開了祠堂就代表著要動家法。
她雖然不知道胡家的家法是什麼,但一聽就不是好過的。
「咱們去能有什麼用?」溫沐白一陣見血的指出問題。
他們又不是胡家人,在人家老祖宗面前管他們家的兒孫,怕不是嫌命長哦!
「那也不能看著鬍子被打死啊!」孫文明是其中最急切的一個,恨不得背著他白哥跑起來。
「放心,不能。」溫沐白老神在在的說了一句。
孫文明眼睛一亮:「白哥,你有主意了?」
溫沐白下一句就說:「到底是胡家的子孫,頂多打個半死。」
虎毒還不食子呢,胡家怎麼會打死人。
這可是法治社會!
唐半夏:...
孫文明:...
服了!
這人要不要這麼淡定,就跟胡七信是他仇人似得。
「走快點。」唐半夏掐了他一把。
看到媳婦眼裡的威脅,他委屈的緊:「行吧。」
三人趕到祠堂時,里里外外已經圍滿了人,唐半夏甚至還看到了宋為民,她走過去:「你不管管?」
宋為民也想管啊,只不過:「人家不聽我的,八爺親自坐鎮,就連大山叔都不敢說什麼。」他算哪根蔥。
雖然是大隊長,但就像溫沐白說的,人家長輩要教訓晚輩,除非打的狠了,不然他根本沒有資格插手。
「大山叔也回來了?」孫文明在外面急的跳腳,蹦著高的往裡瞧:「我還看到了五叔。」
「是,胡家老一輩都來了。」宋為民給孫文明挪塊石頭,讓他踩著看,蹦來蹦去的再撞到人。
胡家老一輩,大多都不太管事了,每日裡就含飴弄孫,頤養頤養天年。
現在為了胡七信出山,可見對入贅這件事的深惡痛絕。
「王知青好像不在?」孫文明伸著脖子,又報告了一個消息。
「那,那呢,剛來。」宋為民指了指站在最外圍的王思韻。
說實話啊,他也不是很理解胡七信的堅持,為什麼非得入贅呢,不能分家出來嗎?
唐半夏看過去,王思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就單獨一個人,站在最旁邊靜靜地看著擁擠的人群。
「你說她到底想幹什麼?」孫文明也注意到了她。
「那誰知道。」溫沐白打了個哈欠:「估計是看看鬍子會不會被打死吧。」
幾人正八卦著,孫文明嘶了一聲,播報實事情況:「動家法了。」
祠堂裡面。
輩分最老的胡八爺,拿著根木棍,啪的一聲抽在胡七信背上:「錯沒錯?」
胡七信硬咬著牙:「我沒錯!」
「我就要入贅!」
胡八爺橫眉怒目,又一棍子下去:「好好好,我們胡家是怎麼虧待你了?叫你捨棄姓氏都不要,非得入贅出去!」
老一輩人的觀念,媳婦子嫁進來,就是他們家的人,隨了他們家的姓,百年以後入的是他們家的祖墳。
同理,入贅出去的也一樣。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年代,男丁的重要性可想一般,有些人家,寧願出去討飯都不會願意男娃出去入贅。
因為一旦入贅,就不是他們家的人了,就成了別人家的人。
尤其是胡家這種大家族,世世代代盤踞於此,對這件事情看的就更重要了。
入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胡大山作為前任大隊長,對村裡的情況了解的比較深:「七信那,叔知道你家的情況,要不這樣,叔做主,給你分出來,這樣你擔心的事就不成立了。」
胡七信卻搖搖頭,堅持道:「我要入贅!」
這段時間,他用心觀察了許多,村裡的嬸子嫂子們,尤其是嫂子們。
嫁過來之後,有各種各樣的不如意,他傾心相待的姑娘,不想讓她開謝了。
大山叔是好意,可是分家之後並不能解決問題,比起偏心至極的家人,他現在更想的是不要心愛的姑娘受委屈。
至於家人,他可以保證該他的養老絕不拖欠,但他保證不了思韻嫁進來不會受委屈。
這一幅死犟死犟的樣子,給胡家的老人們氣的握拐杖的手都開始抖。
胡八爺更是一棍子又下來。
胡七信悶哼出聲,依舊咬緊了牙關不鬆口,他就是要入贅。
外面圍觀的人,看到這一幕,都不忍的側過頭,同時心裡又驚訝不已。
他們對胡七信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混吃混喝的街溜子身上,屬實沒想到,他會為了一個女知青,挨這麼多下家法都不鬆口,刮目相看的同時對王知青也特別好奇。
這女知青了不得啊,把一個小混混調教成現在這樣。
大姑娘小媳婦們都想著,改天找王知青討教討教調教人的手段去。
孫文明在外面看的是胸膛起伏,面色不定:「白哥,你說我以後會不會也是入贅的命?」
根據朋友守恆定律,三人小團伙里有兩個人是相同的,那麼最後一人肯定也會相同。
這還是唐知青告訴他的呢。
「你?」溫沐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估計懸。」
人家鬍子好歹知道守著自己的花,孫子腦子裡除了吃喝玩樂壓根沒有別的,還入贅,也得有人要他呀?
孫文明臉一黑,啥意思,是說他入贅都找不到媳婦嗎?
溫沐白大力拍拍他的肩:「要認命啊,小伙子。」
孫文明滿臉不服氣。
胡七信在裡面被打的人都哆嗦了,卻一個勁的咬死了不鬆口,就是要入贅。
胡家的老一輩們,從剛開始的怒火高漲到現在的情緒複雜,再到最後的有點欽佩,心情轉了個好幾個彎。
尤其是胡八爺,拿著棍子的手,都忍不住輕顫起來,這孩子,死犟死犟的。
他跟老哥幾個互相對視幾眼,頹然的嘆了口氣,「我最後再問你一次?改不改?」
胡七信:「不改,我要入贅。」
說完這句話,他背部肌肉緊繃,迎接下一棍的到來,可良久,都沒有動靜,他詫異抬頭。
就看到胡八爺把家法棍放回了祖宗排位前面,然後搖頭嘆息一聲,走出祠堂,其他幾個族老也是如此。
胡七信見狀心裡一喜又一松,晃蕩兩下,趴地下了,齜牙咧嘴的表情猙獰。
胡大山眼見著胡七信的家人都沒管他,他這個族長只能招呼人把人抬回家。
胡七信是被抬著出的祠堂,王思韻見他這樣,眼眶登時就紅了,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胡七信一邊痛的厲害,一邊安慰她,兩人像極了被棒打鴛鴦的梁山伯與祝英台。
村民們看的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