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這麼巧?」
林瑜驚喜的笑道:「你也來買東西?」
唐半夏心頭一突:「是啊,來買鹽。」
腦海里轉著彎,面上卻不動聲色:「你呢,來買什麼?」
是她想多了麼?
未免過於巧合。
「是成林,非要吃鹹鴨蛋,這不我來買個陶罐回去。」林瑜還是像往常一樣,輕輕淺淺的笑著。
她的笑容如一縷清風,令人舒適又不會太突兀。
鼻翼上架著的眼鏡帶給人一種知性的美。
這是一個很出色的女性,唐半夏如是判斷道。
「這時候醃鹹鴨蛋?」她誇張的瞪圓了眸子。
「這時候,怎麼了?」林瑜不解的問道。
唐半夏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麼,又怕傷害到夫妻倆的自尊心。
湊近林瑜身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衝著林瑜眨了眨眼睛,退後幾步,剛想開口,猝不及防滑了一下,正對著林瑜撲了過去。
撲過去的時候,她眼睛緊緊的盯著林瑜的動作,看到她手抖了抖,眼神幽暗了許多。
她徑直撲倒林瑜,趕忙爬起來:「沒事吧?」
林瑜笑笑:「能有什麼事,我穿的厚實,不礙事。」
她很灑脫的樣子,站起來拍拍衣服,還反過來安撫唐半夏。
唐半夏也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怪我,不知怎的,腳下滑了一下,牽連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咱們是朋友,說這些不就見外了?」林瑜嗔道。
「是是是,我的錯。」
說笑過後,林瑜首先提出告辭:「我是偷跑出來的,還得回去上班,改天再找你玩。」
「好啊,隨時歡迎。」唐半夏笑眯眯的,又看了一眼於成林:「帶著於同志,讓他跟我家溫知青也認識一下。」
「沒問題。」
兩人揮揮手,同時轉身。
轉過身的一剎那,唐半夏的臉就陰沉下來。
林瑜的反應太不對。
她剛剛要摔倒時,林瑜的手不自然的抖動,那是肢體反應被硬壓下去造成的抖動。
還有她剛剛的沒有反應太過刻意。
換做一個普通人,有人摔倒,也會條件反射的扶一下,但她竟然完全沒做出反應來。
這不符合常理。
再加上前兩次她去村子裡找自己,都提到過自己的藥房,唐半夏不得不多想。
竟然是她這裡出了問題。
那麼這人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身份的?
這些現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趕緊通知她姐。
魚釣出來,就到了順藤摸瓜收網的時候。
回到家裡。
她讓溫沐白悄悄去找了曲乘風,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們,並說:「你想辦法讓我姐查一下林瑜,還有於書記一家。」
她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但她傾向于于書記也是被矇騙的,於局長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卻一直安然無恙到現在,林瑜說不定就是想接著於書記一家接近於局長。
細思極恐。
她面上還算鎮定,背後卻滲出一層層的冷汗。
不敢想像,要是真被林瑜矇混過去,她未來將要面臨著什麼。
也不敢去思考,若她的猜想是正確的,於書記一家又該面臨著什麼。
也拒絕去考慮,林瑜之所以能混的這麼如魚得水,也有她的一份功勞。
若沒有常識手冊的事情,林瑜得不到先進個人,也入不了於書記的眼。
心緒紛雜,卻強自鎮定著,看向面前的曲乘飛:「告訴我姐,查林瑜的同時,再查查她和林海晏的關係。」
她到現在才發覺,兩人都姓林。
沒有察覺時不覺得,但知道林瑜也有問題後,她就想到了這一點。
有些東西,初時不覺得,但只要跳出那個圈就發現處處是破綻。
她眉心褶皺又多了幾層,只希望是她想多了。
此後幾天。
她一直老實的在家裡窩著。
直到縣城傳來消息,林瑜被抓了。
唐半夏心裡的石頭才落了地,立時叫來曲乘風了解詳細情況。
袁江也好的差不多了,正跟唐半夏一塊等著呢。
曲乘風很是言簡意賅,講述了一下這幾天的跌宕起伏。
總而言之就是釣魚執法。
讓暗處的人以為風聲過去了,再讓唐半夏出去晃悠兩圈,再加上唐半夏提出的林瑜的反常。
重點監察,定點調查,陰溝里的老鼠自然無所遁形,包括林瑜。
曲乘風話音剛落,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唐半夏出門一探,是革委會的人,還有大隊長。
宋為民面色鐵青,帶著人進了新知青點,逮捕了林海晏,也沒有給村民交代的意思,沉著臉回了大隊部。
村民們譁然,七嘴八舌的問道:
「小翠,怎麼回事?」
「咋又把林知青抓起來了?」
「林知青又犯事了?」
黃小翠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都散了散了,別在這八卦。」
自己則去了大隊部,想問一下情況,好讓她家那個孽障徹底死心。
到了大隊部一看,同事們都在,包括存在感頗低的耿正飛。
宋為民看到陸陸續續過來的人,就知道他們為什麼來的:「林海晏涉嫌出賣國家機密,被正式逮捕。」
這話說出來都丟人,他們村這回可是露了個大臉,等一會他還得去公社,做個匯報。
這樣想著,他掃了一眼村裡的幹部們:「以後知青點那邊定時檢查,不能再對他們那麼寬容。」
本來體諒那些年輕娃娃們離家不易,想著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算了。
可沒想到,知青們給他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那可是出賣國家機密,跟敵特有什麼區別?
其他人一聽,心裡一驚。
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她們還以為,林海晏被抓是因為男女關係那點事呢。
沒想到竟然是這麼要命的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咱們村哪有什麼國家機密?」
「誰說一定是咱們村的?」宋為民反問道。
實則他心裡有些猜測,端看袁校長他們,還有那兩個表弟,他心裡就有數了。
對此他選擇的是幫忙瞞著。
唐知青肯定是做大事的,才引來這麼些敵特,她既然沒有挑明,肯定是不想受到關注,他也不會沒眼色的去揭穿。
「倒也是。」胡老會計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對敵特什麼的,那簡直是深惡痛絕。
「知青處也得通知一聲,不要讓人說我們苛待知青。」年紀大了,到底考慮的多。
村子的名聲也得重視。
「我知曉。」宋為民拿起筆本,「我去公社一趟。」
那背影,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感。
其他幾人對視一眼,也心有戚戚。
這一看就是挨罵去了。
可宋為民到了公社以後,愕然發現,於書記一家也被帶走了。
他找個人打聽了一下,才得知,於書記新娶的那個兒媳婦,也不乾淨。
他懶得分辨那些或惋惜或幸災樂禍的嘴臉,麻溜的去了知青辦,把即將對知青展開一系列思想教育的事情通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