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青,有你的信。」
胡春花把唐半夏家的門拍得砰砰作響。
「來了。」
唐半夏打開門,看著門外僵硬臉的小姑娘,挑了挑眉:「信呢?」
看來立威很管用嘛~
「在大隊長那,還有個包裹。」胡春花乖乖回答:「我爹讓我來告訴你一聲。」
古月村的信都是送到大隊部的,然後村里再喊人去領。
這是下鄉以後,唐家第一次給她寄東西,也不知道家裡情況怎麼樣了?
想到這,她不由得加快了幾分腳步。
「小唐知青來這麼快?」胡會計調侃道:「看來是等不及了。」
唐半夏:「會計叔見笑了。」
然後直入主題:「信...」
「這呢。」婦女主任黃小翠遞過一封薄薄的信:「還有小唐知青你的包裹。」
黃小翠對唐半夏很友善的樣子,跟上次她來時截然不同。
唐半夏儘管好奇,但也沒多問,「謝謝黃嬸。」
又跟胡大山道了謝,她才提著包裹揣著信回了家。
到家之後,她沒管地上的包裹,迫不及待的撕開信封,一目十行的看完,忍不住皺起了細眉。
家裡對她結婚不贊同她是有準備的,只是,就連唐家也查不到唐爸唐媽的去處嗎?
唐家的來信,是由唐奶奶執筆的,通篇都在譴責她不該那麼莽撞,找個不知根底的人結婚,只隱晦的提了一句唐爸唐媽的下落,還只有西北姜城這一個範圍。
把信收好,她斂眉沉思,看來,唐家的情況比她以為的要嚴重。
唐家當家人,唐老爺子本是大家族少爺,後來棄筆從戎,刀山血海里滾過了一圈,待萬事初定,就改從政了,一心想把祖國建設的更好。
可謂是鞠躬盡瘁,就差死而後已了。
現在就連唐老爺子都護不住唐爸,甚至查不到唐爸唐媽的下落,唐家的處境可見一斑。
「哎~」
長長的嘆了口氣,揉了揉發癢的後腦勺。
這感覺,要長腦子了。
前世的時候,她就一個普通人,從沒接觸過政治,也分析不出什麼,這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家裡添亂了。
不過,唐爸唐媽的下落,她或許有辦法。
「半夏。」溫沐白從外面進來:「咦?哪來的包裹?」
「家裡寄來的。」
唐半夏伏在桌上刷刷刷的寫著什麼,「你拆開整理一下。」
「好。」
不一會,溫沐白整理出了五尺軍綠色布料,三個軍用罐頭,兩個水果罐頭,一件紅色布拉吉,一雙方口皮鞋,還有十斤大米。
唐半夏寫信間隙掃了一眼,「收起來吧,改天用軍綠布料給你做個短袖。」
「謝謝姐姐。」溫沐白嘴甜的很,又湊到她身邊:「姐姐你在寫什麼?」
好厚一摞。
「寫信。」
她也沒有瞞著溫沐白的意思,大大方方展開給他看。
溫沐白掃了一眼,就沒了興趣,「姐姐,咱們今晚吃什麼?」
「清炒豆角,開個罐頭,地瓜飯。」
「我去做。」
唐半夏這信一寫就到下午,才停了筆。
停筆後,把信收到包里,準備明天就寄出去。
「小白。」
「在呢。」溫沐白應聲探頭:「怎麼了?」
看到他那張漂亮的小臉,唐半夏晦暗的心情好了些:「明天帶你去縣城。」
「好呀。」
溫沐白從不問為什麼,只是聽話照做,做小白臉做的得心應手。
「乖。」唐半夏欣慰一笑。
溫沐白甜軟一笑:「文明喊我上山,姐姐你去嗎?」
「上山幹嘛?」唐半夏隨口一問。
「打獵,」溫沐白眼睛一亮:「七信和文明說動了獵戶叔,讓他帶我們上山。」
「就你們四個?」唐半夏問。
「嗯嗯。」溫沐白重重點頭,又怕唐半夏不讓,趕忙解釋:「獵戶叔說不深入,就在山腳轉轉,下幾個套子。」
「行,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唐半夏也沒過多拘束他的意思,又不是小孩了。
溫沐白得到允許,高高興興的出門去了。
第二天。
溫沐白換上唐半夏給他做的新衣服,背上背簍,跟在唐半夏往村口走去。
兩人到村口時,驢車上人已經滿了。
不過,
胡嬸看到兩人,忙招手:「小唐,小溫,快來,這還有地。」
說著,使勁往旁邊擠了擠,擠得身邊的王思韻滿臉不快,可還是往旁邊讓了讓。
胡嬸硬是憑一己之力,給唐半夏倆人擠出一塊地方。
唐半夏當即拽著溫沐白坐了過去:「謝謝胡嬸,您吃糖。」
順便分了一塊給胡春花。
胡春花別彆扭扭的收下了。
「胡嬸,您這是去收購站?」
「可不是,俺攢了五十個雞蛋,打算去收購站換成錢,扯布給春花兒做件新衣裳。」
胡春花被點名,莫名不滿:「娘~」
「娘什么娘!」胡嬸一秒沉下臉:「俺跟你說,你要是跟俺鬧妖,俺非揍你不成。」
胡春花噘著嘴,不敢說話了。
「小唐啊,你說說,俺這閨女要像你這麼能幹就好了,俺也不用為她發愁了。」胡嬸抓著唐半夏的手,感慨的說。
「嬸兒,你說什麼呢,春花兒妹一點都不差。」唐半夏又不是真缺心眼。
「不差?哼!俺看她差遠了。」胡嬸吐槽起閨女來,也是不留情面:「你說說,這麼大的閨女,灶上的手藝不行,剪子也拾不起來,以後嫁了人可咋辦呀,愁死俺了。」
說到這,胡嬸還真有點發愁,春花兒是她家最小的一個孩子,又從小長的白淨,她跟老頭子多疼了幾分。
結果卻把閨女慣成甩手大小姐。
農村里相媳婦,容貌排在最末尾。
她家春花兒偏偏只有樣貌最拿得出手,再就是念了幾年小學,認識幾個字。
可農村里,認那麼多字有啥用?還不如多揮一揮鋤頭,多掙幾口吃的。
「嬸兒,春花兒妹還小呢,離嫁人還遠著呢。」唐半夏勸慰道。
「小啥呀,俺像她這麼大的時候,俺家老大都生下來了,她這還沒個著落呢。」胡嬸越說越生氣,火氣上來拍了兩下閨女。
「娘,你打我幹嘛!」胡春花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她娘就知道在外面數落她,人越多越來勁,今天還在溫知青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臊的她一張臉通紅:「俺都跟你說多少回了,不要在外面說俺。」
「說你怎麼了?」胡嬸也梗著脖子:「俺是你娘,就是打你你也得受著。」
「你..」胡春花一扭身子:「俺不跟你說了。」
胡嬸尤不解氣,又拍了兩巴掌,才說道:「唐知青,你看到了吧,就這牛脾氣。」
「嬸兒,春花妹兒大了,要面子,您好好跟她說。」
王思韻一路上就聽著唐半夏跟人閒話家常,跟村里老娘們嘮嗑,頗有些驚奇。
她還記得唐半夏剛來的時候,軍綠色布拉吉,潔白的長襪,洋氣的粗跟皮鞋,梳了兩條光滑的麻花辮,尾端綁著蝴蝶結,整個人好像在發光,跟農村格格不入。
再看現在的唐半夏,黑褲子黑布鞋,藍碎花短袖,頭髮也換成村里大娘們的款式,在腦後挽了個揪揪,挎著個籃子,要不是白的發光的皮膚,還有從小養成的氣質還在,就完全成了個農村小媳婦。
王知青大為震撼,怎麼會有人短短時間內變化這麼大?
震撼著,震撼著,公社到了。
唐半夏辭別胡嬸,跟溫沐白兩人上了開往縣城的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