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思之又嘆了口氣,肚子好餓,他不想去上課,老師教的那些破玩意兒,和他學的完全不搭介,要不是母親有令,他才不會來這破地方受罪。•
在老家他過得無比舒服,窮山僻壤,天高皇帝遠,外面的世界和山里毫無關係,他在山裡受萬人敬仰,每天都能吃上肉,從來沒餓過肚子,到了這破地方後,天天受人白眼,尤其是本地人,白眼翻得跟天盲一樣,說的話更是比老娘們還陰陽怪氣,要不是母親再三叮囑,不能在學校惹事,他肯定會教訓那些傢伙。
鈴聲響了起來,打斷了厲思之的遐想,他憂桑的嘆了口氣,又變成了柔弱自強的樣子,再用力按了下肚子,飢餓感消散了些,這才撒開腳丫子,朝教室奔跑。
厲思之氣喘吁吁地趕到教室,兩條腿都軟了,老師已經開始講課了,他嚴厲地看著扶著門框喘氣的厲思之,眼神很可怕,最討厭的就是遲到早退還曠課的學生。
國家出這麼多錢和物資,供這些年輕人學習知識,卻偏偏有些年輕人不珍惜難得的機會,在學校里風花雪月,玩物喪志,浪費國家的米糧。 ❋
「遲到三分鐘,去走廊站著反省!」老師毫不留情,師不嚴,不成器,他不能姑息縱容懶散的學生。
「好的,老師。」
厲思之很乖巧,按著肚子挪步子,速度堪比蝸牛,走幾步還趄趔了下,差點摔倒,看得老師眼睛出火,厲聲訓斥「沒吃飯?」
肯定是故意和老師作對,走幾步路就這個死樣子,豈有此理!
「嗯。」
厲思之低下頭,早上他確實沒吃飯,十六塊的生活補助,他要寄給老家五塊錢,還剩下十一塊錢,而且還得買學習資料,怎麼算都不夠吃,母親說了,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能浪費這個好機會,學習資料不能省,只能在嘴上省了。
聲音很小,但老師聽到了,不由愣了下,這才細細打量厲思之,瘦得皮包骨頭,臉白得像抹了粉,就是個男版林妹妹,風一吹就倒。
而且厲思之還總按著肚子,眉頭輕蹙,像是很難受。
老師走下講台,讓教室里的學生看書,他領著厲思之去了走廊問話。
「早飯怎麼不吃?」
「沒錢。」
「學校不是發了十六塊生活補助?」
「我媽生病了,我沒爹。」
老師心生憐惜,是個孝順孩子,看這瘦巴巴的模樣,怕是一天飽飯都沒吃過吧?
「為什麼遲到?」
「走不動,頭暈。」
老師皺緊了眉,又問「昨晚吃了沒?」
「吃了二兩。💢♣ 🐺👍」
「菜呢?」
「沒打菜,食堂有湯。」
厲思之老實回答,食堂有免費的紫菜蛋花湯,雖然蛋少點兒,油沒放,可不要錢啊,他灌了兩飯盒湯,湊合著吃了二兩飯,勉強混了個水飽。
老師眼神更加憐惜,在厲思之肩上輕輕拍了拍,返回教室拿出他的包,裡面有兩個肉包,早上他也起遲了,沒來得及吃早飯,就帶了兩個肉包,準備下課了吃。
「吃吧,吃好了進來上課。」
老師將肉包塞到厲思之手上,聲音里還夾雜了些哽咽。
「老師,一個就夠了。」
厲思之強忍著想一口吞掉包子的衝動,還很懂事的只拿了一個,另外一個還給了老師,但老師又塞了過來,「吃吧!」
為了避免他難堪,老師進教室上課了,留厲思之一個人在外面吃包子。
老師不知道,他才一走,厲思之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就變了,柔弱的眼睛裡閃過精光,大口大口地吃著包子,兩隻包子沒幾口就吃完了,連滴在手指上的油都舔了。
厲思之滿足地嘆息著,肉真好吃啊,就是兩隻包子少了點兒。
舔完了嘴邊的油,厲思之整理了衣服,又恢復了翩翩貴公子的模樣,走到門口輕聲叫道「報告!」
「進來吧,以後別遲到了。」
老師見他精神了不少,非常欣慰,還打算以後再給厲思之帶些吃食。
厲思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彎著腰到了教室後面,前面的座位都被占滿了,同學們的求知慾特別強,上課都會擠在前面。
顧糖糖不愛坐前面,不是她沒求知慾,而是怕吃粉筆灰和老師的口水,比如這節課的老師,就很會噴口水,講到激動的時候,口水跟淅瀝瀝的小雨一樣,綿綿不絕,氣味清新。
她和水玉心挨著坐,旁邊有幾個空位,厲思之坐了過來,坐得筆直,認真聽講。
水玉心在抽屜里玩青蛇,壁虎放在宿舍里吃蚊子了,小青蛇她帶在身上玩。
厲思之眼角瞟到了小青蛇,嘴角抽了下,上次是蜈蚣,這次是青蛇,苗疆的人真會玩。
顧糖糖也在打量他,難怪米湘君讚不絕口,長得是真好看,就是太瘦了,好像比剛開學時還瘦了些,真擔心會被風吹走。
厲思之表面上是在認真聽講,心裡卻在想陸長川,下回他吃飽了再試一下,可吃飽太難了,他得再找個冤大頭,護理班有個女同學應該可以,好幾次都想給他打飯,下次他就給這女同學一次機會吧。
陸長川騎車去了單位,今天開始夜班,白天在家休息,但他準備先給媳婦做檯燈,家裡工具是現成的,還得去廠里搞點材料。
他直接去了機修組,這兒工具最齊全,也不用人幫忙,自個動手用鐵皮搞了個燈罩,還做成了荷葉邊,又去找了油漆,調了好幾回才調成粉藍色。
「長川你在搞什麼?」
好幾個師傅圍過來看熱鬧,主要是陸長川忙活半天了,搞出個花里胡哨的東西,大家都猜不出是什麼。
「燈罩,給我媳婦做的檯燈,她喜歡在床上看書。」
陸長川將刷好油漆的荷葉燈罩,小心翼翼地放在外面晾曬,又去倉庫找木板了,趁曬油漆的工夫,他把小書桌的材料也準備了。
還是回到機修組這邊搞,陸長川忙得熱火朝天,大汗淋漓。
「長川你不是上夜班?咋來我們機修組這兒幹了?」有人開玩笑。
「人家給媳婦做檯燈呢,長川你這又是做啥?不會是你家的床震壞了吧?」
話音剛落,大家都曖昧大笑,已婚男人笑得最大聲,未婚男人有點懵,但又有點明白,也跟著笑。
「你眼瞎呢,床用這麼薄的木板?給我媳婦做個小書桌。」
陸長川笑著白了眼,在木板上劃線,小書桌好做,但在被窩裡控制翻頁有點難,他得慢慢琢磨。
所有人都聞到了濃濃的酸臭味,又是檯燈,又是書桌,這是在赤果果地顯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