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聽到聲音身形一僵,猛地回頭,情緒肉眼可見的緊張和侷促。
夏卿卿越過她朝老太太走過去,「您好,我是夏卿卿,原來是和醫生的媽媽,您跟我來吧。」
「櫻子,櫻子?」夏卿卿看櫻子一動不動,伸手拉了她一下,「怎麼了,你不舒服麼?」
櫻子臉上扯出一抹笑,「沒有,只是看到這位嬸子,覺得很親切,我和哥哥從小就沒有母親。」
夏卿卿瞭然,「原來是這樣。」
和桂芝的媽是乾瘦矮小的一個老太太,滿臉都是精明和刻薄,如果不是突然有人通知他們,免費來拿錢,她才不會來呢。
之前原本以為家裡那個賠錢貨和桂芝到京城的大醫院工作,能給他們家帶來什麼好處,最起碼多賺點錢,貼補她弟弟結婚用,可是她倒好,最後死在了外頭。
收到消息的時候,和桂芝的媽媽只罵她喪門星,連來都沒來一趟。
看到面前的夏卿卿和櫻子,和桂芝媽一臉討好,「哎呦,看你們城裡人就是白淨漂亮,不像我那個短命鬼閨女,我什麼時候有福氣能生出你們這個好看的女娃。」
誰不喜歡聽好話,和桂芝媽媽覺得自己這樣說,這兩個女同志還不得好好照顧她,誰知這倆人聽完,夏卿卿只是淡淡笑笑,櫻子則是臉色明顯不好看。
「這位嬸子,聽起來您很不喜歡您閨女。」
和桂芝媽媽嫌棄得很,「我那閨女是個賠錢貨,早死了,我供她吃喝,讓她上學,結果她倒好,翅膀硬了,拿了錢一份不給我們不說,連她弟弟結婚都不給一分錢,你說我命苦不苦,養她跟養白眼狼似的,死了正好!」
任何人都不敢想像,這是一個親生母親會對一個慘死的閨女說出的話。
這哪裡是什麼母女,這分明比仇人還要惡毒。
夏卿卿聽得都有些不適,身邊的櫻子怒不可遏,實在壓不住心底的火氣,「嬸子,您只問閨女拿錢,但是我從您的字裡行間怎麼沒聽到您一家對她的關心呢,您有沒有問過她一個女孩兒獨自在外受過什麼罪,吃過什麼苦。」
和桂芝媽媽哪裡知道這櫻子突然發難,她振振有詞,「別人誰不吃苦,就她受不了啊,女娃就該給家裡錢,養弟弟娶媳婦,這是她的命。」
和桂芝媽媽離開後,夏卿卿安慰櫻子,「櫻子真是善良,願意給和醫生打抱不平。」
櫻子後知後覺,剛才她幾乎是下意識想要爭吵,完全忽略了身邊一直盯著她觀察的夏卿卿,夏卿卿剛才好像一句話沒說,櫻子大驚。
「也沒有,我只是覺得對方已經沒了,就不要再一直詆毀她了,我是覺得她挺可憐的。」
夏卿卿搖頭,「櫻子有所不知,這個和醫生心思不正,在軍醫院的時候做過很離譜的錯事,最後可能是老天懲罰她,一場大火,讓她死在了裡面。」
櫻子緊緊攥著手。
夏卿卿又道,「算了,她那麼惡毒的人就不提了,櫻子這麼善良肯定沒辦法理解她那種行為的,對吧?」
她突然扭頭定定看著櫻子,櫻子眼底的慌亂來不及遮掩,她低頭撩了下頭髮,「是,那種人確實不值得同情。」
回家的車上,蘇晴問夏卿卿,「你懷疑她?」
夏卿卿搖頭。
蘇晴不明所以,不懷疑?
「不是懷疑,是肯定。」夏卿卿臉上的笑是自信,是胸有成竹,是獵物已經進了自己的狩獵範圍里的勝券在握和從容不迫。
她幾乎已經確定,櫻子就是和桂芝。
她只是變了容貌,但是她骨子裡那種被家庭環境打壓的窒息感,在剛才看到和桂芝母親的時候全都暴露無遺,那種對熟悉而又無力改變的人和事的條件反射的恐懼和厭惡,幾乎刻進了她的血液里,一輩子也改變不了。
櫻子想進陸家,夏卿卿成全她。
轉天,就是陸學文和櫻子舉辦儀式的時間。
陸家不想張揚,櫻子本人也不在乎儀式,所以他們就真的只是舉辦了一個小範圍的婚宴。
只請了陸家一族的人。
沒有外人。
婚宴開始前,陸學文問陸英才,最近紡織廠里有沒有什麼異常,陳星淵有沒有搞什么小動作。
陸英才回的很快,「叔您放心,一切都正常。」
陸學文不是相信陸英才的人品,而是他相信陸英才的貪婪,他不敢背叛陸學文,背叛陸學文他會失去什麼,陸英才比誰都清楚。
他本就是一個地痞流氓而已,如果不是陸學文給他安排進了紡織廠,並且一步步扶持他坐上副廠長的位置,他現在恐怕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敢背叛陸學文,他的下場只會比之前更慘。
用人情拴住一個人最不牢靠,用利益卻是固若金湯。
至少,陸學文是這麼認為的。
在他眼裡,陸英才就是一條狗,只要他給他一口狗糧,狗就會永遠忠心趴在他的腳下。
可他不知道,狗有時候也會易主。
吃過了外面的肉罐頭,再吃以前的骨頭,就覺得差點意思。
上次陸英才在紡織廠門口,被人扒光了扔在大庭廣眾之下,是陳星淵給了他面子,說他是可造之材,並且許諾他,只要他好好干,待遇絕對比以前好。
他這麼說,也是這麼做的,陸英才在廠子裡更加的肆無忌憚,每個月到手的工資也比之前翻倍,關鍵是陳星淵從不把他當狗。
甚至給他暢想未來。
狗一旦有了人權,就再也不會甘心做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陸英才給陸學文匯報工作,只匯報一半,然後是三分之一,到現在,很多事他都自己做主了。
就連陸學文之前一直壓著不讓出的那批貨,陸英才也在陳星淵的暗示下,大著膽子要自行出貨了。
貨是經由廣城,走水路直達R國阪城的,之前陸學文一直說時機不到,壓著陸英才不讓動,如今陸英才有陳星淵做主,已經在準備出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