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兒子越學越不像話，但卻道出了張春華的心思：「媽，要不你去跟老二兩口子商量商量，算咱們家借的，等明年豬賣錢了，再還給他們。」
陳老太點頭：「都是兄弟，寶柱也是一時糊塗，往後好好干就行，再說又不是不還錢，老大家的一會兒你跟我去一趟就是了。」
聽見她應下，張春華和陳滿倉對視一眼，這事八九不離十算是成了。
「你們吃吧，我吃完了出去走走。」陳滿倉說著起身。
看他只吃了半碗飯，張春華有些擔憂的說：「怎麼就吃這麼點，是不是不合胃口？」
天天鹹菜蘿蔔條子，再不就是土豆子白菜，一點油水都沒有，能有胃口才怪了。
「不用管我，你們吃吧。」丟下一句，陳滿倉轉身出了家門。
冬日裡天黑的早，五點多天就已經黑透了。
陳麗妃和陳滿囤回家的時候，吳春梅已經做好了飯菜，正坐在燈下織毛衣，幾個小的不是在看書學習就是在一旁靜靜的玩。
「爸，三姐，你們回來了？我都餓了。」老七陳麗姿丟下手裡的小鴨子便迎了上去。
她是家裡的老疙瘩，上頭六個姐姐疼，性子也更活潑，酷似陳麗姝的小臉微微皺著，顯示她此刻的不滿。
陳滿囤跺了跺腳上的雪，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餓了你們怎麼不先吃？」
「你和三姐還沒回來呢，媽說要等你們一起吃的，我們不能先吃。」
陳麗妃將外衣脫了，然後洗了手打開鍋去端飯菜。
很快一家人坐在桌邊開始吃起來。
晚飯吳春梅做的土豆和秋天曬得乾菜一起燉了，另外還有一份酸菜肉。
家裡條件好一些了，幾個大的能賺錢，每年都給她不少錢，兩口子種地也能賺，幾個小的又都在長身體，吃食上吳春梅也不再吝惜，偶爾也會做一頓肉來吃。
吳春梅：「怎麼樣，下了多少豬仔？」
陳麗妃：「兩窩，一共二十一隻，都活了。」
「那可真不錯。」吳春梅笑著說一句，又和陳滿囤感嘆：「當初哪能想到老三是這性子，可惜女孩子家家非要下來種地侍弄牲口，要是跟她大姐二姐一樣會讀書就好了。」
陳麗妃不以為意：「媽，都過去多長時間的事兒了，再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那地種好了不比上班差，我姐給我開的工資可比二姐的工資還高，現在我養豬養的好，十里八村都有來打聽學習的呢。」
「孩子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爸是有多大能耐使多大力氣，爭取把下頭這幾個小的都供出去。」
「爸，我好好學習像大姐一樣有出息，到時候把你和媽都接去城裡住大房子。」陳麗姿仰著小臉說。
陳滿囤笑：「爸媽也能借老閨女光了。」
兩人已經快五十了，最小的老七才六歲，以後能不能看見她成家還不一定，不過孩子這麼說，做父母的還是十分高興的。
一家人一邊吃飯一邊說著話，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陳老太和張春華一起走了進來。
吳春梅起身：「媽大嫂，你們吃了嗎？沒吃就在這兒吃點吧。」
張春華看著桌子上竟然擺著兩道菜，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現在老二家的孩子都有出息了，陳滿囤兩口子腰杆也硬氣了，再像之前那樣呼來喝去的日子早就已經沒有了。
陳老太看著桌上的肉菜卻一陣肉疼，幾個丫頭片子吃那麼好，她大孫子還有重孫都捨不得吃。
「我沒那命，不像你們兩口子還吃兩個菜，真是日子過得好了給你們燒的。」
吳春梅和陳滿囤聽見她這話臉上的笑僵了一下。
「啪！」陳麗妃一把將手裡的筷子扣在桌子上：「要吃就吃，不吃就拉倒，哪那麼多話，多吃兩個菜就是燒的，陳寶柱把家裡的錢和地都賭輸出去了，那日子是不是都燒著了？」
「你，你這死丫頭片子，你跟誰說話呢？」陳老太差點沒被她噎個跟頭。
陳麗妃不客氣的說：「現在這個家我當家做主了，奶你有事說事，沒事我們要吃飯了。」
早就聽說這個孫女潑辣，村里還給起了個外號叫小辣椒，說話還真是能嗆死人。
儼然拿這個孫女沒辦法，陳老太將矛頭指向陳滿囤兩口子：「老二兩口子，她就這麼跟我說話你們屁都不放一個？」
陳滿囤：「媽，孩子平時跟我們兩口子語氣就這樣，再說小孩子說話你別往心裡去。」
這兩年日子過得順遂，孩子個頂個的好，陳滿囤實在不想那些糟心事再找上自己，於是說道：「你和大嫂過來是有啥事？」
陳老太被他一問這才想起來正經事，剜了陳麗妃一眼，然後找了個凳子坐下：「我聽說山上有的豬下了兩窩豬崽子了，你大哥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想抓幾個豬崽子回去養。」
張春華接話道：「不白拿，等明年賣了豬就把錢還上。」
吳春梅和陳滿囤互相看了一眼，後者有些為難的說：「大嫂，不是我們兩口子不幫忙，豬是麗姝的，現在又是三丫頭在管，這事我們兩口子真做不得主。」
陳老太耷拉的眼皮掀開，露出混濁的眼珠：「你是他們的老子，有啥做不得主的，都是親兄弟，有困難都不說幫一把？」
陳麗妃冷笑：「奶你這話可真好笑，我大哥那頭我大伯和我大娘要是能做主，他能把地都輸出去了？要是我恐怕早就該把腿打折了吧？」
陳老太氣的胸口劇烈的起伏：「你，你個小王八羔子我沒跟你說話，你給我閉嘴。」
「我閉不閉嘴今天你說的事都成不了，我不是一早就說了，這個家我做得主，我大姐荒山那頭也是我做主，所有豬仔都是現金賣的，沒有賒帳那一說。」
陳麗妃說罷端起飯碗繼續吃起飯來。
想上她這撿便宜，門都沒有，寫借條都不好使。
陳老太和張春華看著一言不發的陳滿囤兩口子，臉色氣的鐵青，最後只能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