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趙興旺雖然是倒爺，但範圍僅限省城，下頭的縣城都沒去過兩個，這次去北邊算是他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了。
做了一宿的火車，趙興旺第二天上午十點多下的火車。
剛一下車趙興旺就愣住了。
四周白茫茫一片。
小小的一個站台，還不如他去下頭縣城的客運站大，簡陋的只有幾間平房的售票處，幾個工作人員穿著厚實的軍大衣圍在火爐旁邊取暖。
出了出站口，一陣冷風吹過來，趙興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省城那頭還沒下雪，這頭的積雪已經能沒過腳踝了。
他趕忙先去找了家招待所，說是招待所，其實就是幾間撿漏的平房。
安頓好之後，又在大廳里要了一碗麵條，熱乎乎的吃了，然後才按照陳麗姝給的地址，一路打聽去了孫伍的住處。
此刻孫伍正在招呼一位朋友。
「我真沒想到你能弄來這麼多好東西。」
孫伍看著地上的兩大包東西，笑的合不攏嘴。
絲巾線衣嘎啦油之類的，可都是蘇國那頭婦女的最愛。
「之前就倒騰點小百貨，現在也算重操舊業了。」
孫伍停下翻看的手，抬頭說：「之前我還納悶今年你怎麼沒過來，後來才知道你不賣羊絨衫了。」
梁春生露出一抹苦笑。
原本他以為進了廠里一切都會不同，憑藉他的能力早晚會得到領導的重用，誰知道他想的太簡單了。
一個沒權沒勢的普通小職員，哪那麼容易就發展起來，而且因為他之前做的事情，領導不但不重視，還經常為難他。
後來因為一件事兒還想讓他去背鍋，梁春生一氣之下直接離職了。
離開了廠里，一開始他也很迷茫，不知道該干點什麼，後來突然想到還有孫伍這條線，之前給陳麗姝賣羊絨衫換毛料，這中間利潤可不小，他便把主意打到了這上頭。
「你要是想要羊絨衫，下次我也可以帶過來，價格還更便宜，結款還跟之前一樣，換毛料就行。」
他拿過來的都不是什麼值錢的小玩意，但對孫伍來說他想弄到還得多費些工夫。
等他換了毛料，拿回去再轉手賣掉，絕對能大賺一筆。
「這個沒問題。」反正只要有利可圖，跟誰合作都一樣，孫伍十分知情識趣的沒有多問。
雙方談妥之後，梁春生便告辭起身離開了，結果剛推開門，迎面正好和趙興旺撞個正著。
「梁春生？」趙興旺看見是他明顯愣了一下。
梁春生也沒想到這麼巧能碰見熟人，自己的事情趙興旺應該也清楚，尷尬的點了下頭，然後腳步不停的直接走了。
「你是？」孫伍看著面前瘦小的男人，不由好奇的問。
趙興旺回神，笑說：「你好，是孫伍同志吧？我叫趙興旺，是陳麗姝讓我過來的。」
聽見陳麗姝的名字，孫伍恍然，忙熱情的招呼人屋裡坐。
剛一進屋趙興旺就看見了地上還有桌子上的貨物，眸子閃了一下，卻並沒多說什麼。
「我這次帶了五十件羊絨衫過來，順道再換些毛料回去。」
「興旺兄弟，你要是再早來一天，半天也中，毛料全都被人定了。」
趙興旺聽見他的話哪裡還不知道，肯定是被梁春生截胡了。
心裡對他愈發不恥。
好歹賺著陳麗姝的錢，結果反咬一口不說，現在竟然還來挖老東家牆角，以前還覺得他為人處事不錯，現在一看，真是自己瞎了眼了。
趙興旺：「這次定了，不知道下次還什麼時候有？我們再等等也行。」
孫伍：「這個我也說不準。」
蘇國也不是說隨便想去就能去，而且也不是回回都恰好有毛料能帶回來，有時候被那頭的人發現了，要是只劫東西和錢還好說，就怕直接來一槍，隨便往哪個山林里一扔，那就真不用回來了。
所以這麼危險的事情，孫伍最多一個月去個一次兩次，畢竟賭的成分巨大，有時候為了保命，貨物和錢也會賠個精光。
趙興旺聽見他的話有些失望。
這就是個小縣城，能像孫伍膽子這麼大的人沒有幾個，能弄到毛料的幾乎沒有。
「要不然你把羊絨衫送過來我可以給你現金，只是價格方面不能再是之前的價格了，畢竟小梁給我的價格比你們的便宜不少。」
梁春生？
這下趙興旺心裡真是有些窩火了。
這吃人飯不干人事的小癟犢子，這麼損的事情都乾的出來。
趙興旺解釋：「這個，雖然都是叫羊絨衫，但質量卻可以存在很大差異，我們賣的羊絨衫是大廠家生產的，質量絕對有保障。」
孫伍擺擺手：「老弟你不知道，只要是羊絨衫就行，就算是掉毛到了那頭肯定也剩不下，所以質量好不好的，我沒必要花大價錢去買。」
梁春生已經答應他回去就打電話，在他出發之前貨就能到，如果同等價格，自然是更樂意買陳麗姝這頭質量好的，如果不行，就退而求其次選擇梁春生。
趙興旺起身：「我得先打個電話，才能再給你回復。」
同孫伍告辭之後，出門他就打聽著去了郵電局，給陳麗姝打電話。
結果剛走到門口，一眼看見梁春生從裡面出來。
地方小還真是，在哪兒都能撞上。
「你現在給陳麗姝辦事了？」梁春生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想說的話說了：「我告訴你，她這個人不值得任何人幫她辦事。」
趙興旺掃他一眼：「她人品怎麼樣我比你清楚。」
梁春生：「她也就裝大度吧，孫伍這頭是我跑下來的，還有那些羊絨衫，也一直是我在跑，她不過就出個本錢而已，這中間的利潤你不會不知道吧？她呢，才給咱們多少分成？而且就算是我不在她那幹了，好歹我也給她賺了不少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呢？」
不等梁春生把話說完，趙興旺冷哼一聲：「她怎麼樣？難不成讓陳麗姝敲鑼打鼓謝謝你背叛她？還是給你發一面錦旗表揚你？梁春生，一個站著撒尿的大老爺們，給自己留點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