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屏低垂著眼,沒有說話。
顧鈞成也看不明白此時此刻的她在想什麼。沒有了平日裡和他針鋒相對的戾氣,眼睫周圍還有剛剛痛出眼淚來的痕跡,這麼靠在枕頭上,乖是不可能乖的,但是難得的柔軟,大概只是因為今天騎馬累狠了,也痛狠了。
他說的那些話,他相信她都聽進去了,只是不想搭理他。
「好好休息吧,我下去和志遠睡。」他捧著她的臉,大拇指在她眼角蹭了蹭,沒有再蹭到濕意了,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她還委屈得很。
他心中微嘆,沒有馬上走。
直到她忽然瓮聲瓮氣說,「我要睡覺了,你下去吧。」還用手來扒拉他的手。
「那好,我下去了,明早我一早就出發,可能不上來吵你了。」他捧著她的臉沒有鬆手。
「嗯。」她低低的一聲。
習慣了總是跟他鬧,總是不理他,突然這樣不吵不鬧的,倒有些不習慣了,捧著她的臉手,遲遲放不下來。
「下次再回來應該是開學的時候,最後一年我不會有很多時間待在學校,你自己再好好考慮考慮畢業後的事。」
「林清屏……」他欲言又止,捧著她微微泛紅的臉,凝視著她低垂的眼眸。
她彎彎的睫毛輕輕顫動,眼皮甚至有一些紅腫,鼻尖也泛著淡淡的紅。
他內心低嘆,忍不住俯下身去。
在快要碰到她的時候,他停了停,等著她,看她會不會抽過來一巴掌。
但是沒有,應該是今天著實太累了。
他便繼續下去,在她柔軟的唇瓣上用力吸了一下,才感覺到她的手搭在他肩上,好像在推他。
「好了,我下去了。」他匆匆放開她,起身,頭也不回地下樓,順帶著幫她把門關上了。
林清屏躺著不動,很疲憊,也有些暈,唇上是他碾過後麻麻的感覺,枕頭太柔軟了,有點在雲端的感覺,聽見外面鍾曉曉的女兒叫他「叔叔」的聲音,鍾曉曉回來了。
至於他回了小朋友一句什麼,她沒聽清。
而後,便是鍾曉曉和小朋友輕手輕腳上樓的聲音,幾分鐘後,她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但顧鈞成已經走了。
在她枕頭邊上留下一封信。
哼,說好的不來吵她的呢?
林清屏展開信,一時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沒錯啊!但這寫的什麼玩意兒?
顧鈞成:
沒錯!他開頭的稱呼是顧鈞成!
他自己寫給他自己的信嗎?
顧鈞成:
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放心。
落款:林清屏。
什麼玩意兒啊?
以她的名義給他寫信?
真逗啊你,顧鈞成!她捏著信,無語極了。
顧鈞成走後,她確實在家老老實實待了幾天,養腿,倒不是她真的十分聽話,而是,她深深懂得一個道理:休息是為了更好的工作。
她的時間不多了,還有很多很多的事,都要在這一年安排好,就連她休息這幾天,她不出去忙,也是把衛中華和王平安叫到家裡,坐著教他們烘焙的事。
這天,正在看衛中華裱花,有人來敲門了。
竟然是程廠長一家人。
林清屏大喜,趕緊將他們迎進來,並且介紹給衛中華和王平安認識。
程廠長正好看到衛中華裱的花,眼裡都是欣賞。
他作為廠長,平時出去學習開會,還是見過些世面的,只覺得,這裱花的審美,領先她見過的同行很多很多。
程廠長來,林清屏對蛋糕店的信心又足了一些。
「我們決定來,而且,是打算過來長期定居了,所以,處理家裡的事花了些時間,現在看來,來晚了一些,我會努力跟上進度的。」程廠長說得很誠懇,他們中年人,家中還有老人,要離開故土定居,樣樣都要安頓好。
「放心,肯定沒問題的。」林清屏看著跟在程廠長身邊的程沅沅,見她雖然臉色有點蒼白,但是人的精氣神還在,也許沒有完全走出往事,但既然遠離家鄉,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只願她這一生,平安幸福。
林清屏原本打算給程廠長也安排住處的,但程廠長說不用了,他已經在首都租好落腳的地方,安頓好了才過來的。
林清屏便不再客氣,程廠長也二話不說,第二天就上崗了,和何前程他們一起盯裝修,學技術,和林清屏學管理。
而林清屏跟武天嬌的美妝護膚實驗室也在如火如荼地研究,這個真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武天嬌甚至還請了幾個本就在這個行業從事研究的技術人員,加班加點進行分析改進。
再者,就是和梅麗合開的工廠,她不知道自己在服裝這個行業能走多遠,因為她畢竟是業餘的,之前的成功是吃的重生的紅利,隨著這個行業發展得越快,專業人士越來越多,她不一定還能撐下去,她得和梅麗談談,聊聊未來。
至於瑞祥服裝廠,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再繼續了。
但好在小琴考上了她夢寐以求的服裝學院,還有一年時間,不知道小琴能不能接下這個棒。
所以,暑假這剩下的一個月,她真的是忙得腳不沾地,連武天嬌都說她,「你像是要在這一個月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似的!我都吃不消了!」
天天被林清屏拉著開會,哪裡吃得消?
八月底。
小琴從老家縣城來到首都,先來的林清屏家,給林清屏帶來老家的土特產。
林清屏熱情地招待了她,第二天送她去學校。
緊接著,顧有蓮和小麥回來,一起回來的還有杜根,這兩個月南下,顧有蓮看起來瘦了一大圈。
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林清屏就覺得他們不對勁。
顧有蓮全程都冷著杜根,而杜根則明顯在討好顧有蓮,給她盛飯、夾菜、盛湯,顧有蓮吃完飯,他還接了碗,幫她放碗。
要知道,顧有蓮他們兩口子結婚以來,其實是顧有蓮寵杜根多,只要顧有蓮在,是不會讓杜根幹家務活的。
但是,這兩人明顯也不打算跟她說什麼,吃過飯,就帶著小麥,和她道別,回自己家去了。
小麥看起來都是鬱鬱寡歡的,被她娘牽著,還回頭看了一眼林清屏。
事後,林清屏把志遠招來了,問志遠,小麥有沒有同他說什麼。
志遠搖頭,「我給她吃好吃的,她都沒有開心。」
林清屏陷入沉思,想起暑假開始的時候,顧有蓮提過的,把小麥暫時送回來一事……
也許,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顧有蓮和杜根兩地分居,但是,實際上杜根經常會過來,間隔少則六七天,多則十幾天,因為杜根在廠里主管營銷,要到處跑業務,一年到頭幾乎都在外面跑,所以來首都和顧有蓮相聚的機會是非常多的。
但是,一般就待個一兩天就走了,然而,這一次,四天過去,小麥小學開學了,林清屏都返校了,杜根還在這裡。
志遠始終沒能小麥嘴裡打聽出來什麼事,而杜根和顧有蓮看起來很不和睦,林清屏正在猶豫,要不要找個機會和顧有蓮好好談談,事兒就主動找來了。
杜根的爹和娘來了,住進了顧有蓮家裡。
林清屏可是知道的,杜根家這對父母不是好惹的,於是不放心住校了,天天回家,只怕有個什麼動靜。
也不便直接插手杜家的事,林清屏只能暗暗觀察。
這天,她借著給顧有蓮送東西,去顧有蓮家裡看,結果,看見顧有蓮在洗衣服,一大盆子,肯定不僅僅是她和小麥的,一看,果然,那些衣服明顯就是杜家父母的。
「瓶子……」顧有蓮擦著手來迎她。
林清屏瞟了一眼這個家,杜家二老在看電視,看得樂呵呵的,面前擺了一堆吃的,林清屏來了,兩個人也不說是親戚,打一聲招呼。
「我給你送點兒水果來。」林清屏把水果往桌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