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旅社裡人都睡了。
吳阿秀其實也睡得呼呼的,這幾天擔驚受怕,又在外面風雨飄搖的,好容易有個安樂窩,跟林老漢吵了幾句之後就抵不住睡意,睡著了。
但睡到半夜,忽然被走廊上的聲音吵醒。
窗簾上印出幾個大漢的身影,在門外大叫大嚷,甚至還拍門,「是這裡嗎?姓林的住這裡?」
「什么姓林!姓林的被抓了!他老娘姓吳!」
「就是這裡!我聽說是住這裡的!開門開門!開門還錢!」
吳阿秀驚醒了,嚇得緊緊挨著林老爹,全身打顫,「老頭子……來了……他們真的來了……」
林老爹也很害怕,一動不敢動。
外面的人還在吼,「姓林的!不,姓吳的!開門還錢!再不開門我們闖進來了!」
林老爹蒙猛著膽子回了一聲,「你們敢!大晚上的吵什麼吵?」
門外的聲音倒是停了,有人在說,「咦?怎麼是個男的?不是女的嗎?」
「是啊,難道真的敲錯了?」
「裡面的人姓林還是姓吳?」
林老爹這會緩過來一點,「都不是!」
這時,服務員也上來了,「請問你們在找誰?晚上客人都睡了,請保持安靜。」
「我們找人……找人啊……」大漢的聲音低了很多。
「那可能真的搞錯了?走!明早再好好問問!」
吳阿秀在裡面差點嚇得尿褲子,憋了一晚上也不敢出去廁所,第二天一早,就催著老頭子和支書趕緊回鄉下去。
這些人當然是林清屏雇的。
自此,林清屏這邊終於消停下來,除了二妹待雲旗越來越疏遠之外,日子重新進入正軌。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六一近了。
這是志遠他們幼兒園最後一個六一兒童節,今年九月就要上小學了,六一匯演也等同於他們的畢業匯演了,老師和家長都挺重視的,家長還被邀請進園觀看。
林清屏自然要去的。
她早知道了,今天志遠班上的表演是志遠領頭,表演中華武術,全班都做了一樣的衣服,這衣服,還是林清屏給做的呢,一大早,她和顧有蓮就帶著穿著表演服的志遠和小麥進幼兒園去了。
雲小山今天穿的是小西裝白襯衫,帶著一個紅領結,被他媽媽牽著,他媽媽還背著一個琴盒。
老師們忙著給小孩子化妝,化的都是統一的兩朵大紅臉蛋,額頭上再點一點的妝容,而且,老師一再強調,臉上要越紅越好。
林清屏看著直想笑,但是她不打算用後來的審美來指點老師,小孩子們長大了看到自己「猴屁股」一樣的妝容,也是另外一種樂趣。
但柳雁是不允許她兒子到老師那裡化妝的,她自己在家就給雲小山畫好了,而且,自帶了補妝的工具,時不時給兒子補補口紅,再補補眉毛什麼的,還一臉嫌棄地叮囑雲小山,「待會兒你可別去老師那裡化妝了,不知道用的什麼劣質東西,把臉畫壞了就麻煩了!」
「那別的小朋友都是在老師那裡化怎麼不壞?」雲小山心不在焉,一雙眼睛到處亂轉。
「別亂動!」柳雁穩住了他的臉,「別的小朋友跟你一樣嗎?你是媽媽精心嬌養的,他們都是放養長大的,滿院子玩泥巴!」
柳雁說完,尤其瞪了一眼林清屏。
顧有蓮還沒怎麼領教過柳雁的,對於她這莫名其妙的一瞪還有點疑惑,推推林清屏,「這是什麼毛病?」
林清屏抿唇而笑,「沒事,別管。」
小朋友的節目都很精彩,沒想到,志遠班裡的武術表演是倒數第二個節目,最後一個是雲小山的小提琴獨奏。
這也讓柳雁很自豪,最後一個嘛,才是最具分量的!
輪到志遠班級的武術候場了,穿鑲金邊紅衣紅褲的孩子們紛紛起立跟著老師走了,雲小山也站起來,「我要上廁所去。」
柳雁拉住他,「這時候上廁所,我陪你去。」
「不用!男廁所,你女的去幹什麼?」雲小山一竄,人就不見了。
柳雁想想也是,再加上背著琴盒不方便,放下琴盒她又不放心,萬一誰使壞,在琴上動手腳呢?
這個想法一起,她又瞟了一眼林清屏,好像林清屏就是這個會在琴上動手腳的人……
林清屏壓根就沒看她,只關注著那群紅衣娃娃。
這個節目很快表演完,報幕員已經報出下一個節目的名字了:中華武術。
紅衣娃娃們在吶喊聲中虎虎生威地上場了。
柳雁有些著急,雲小山怎麼還不回來?該他候場了啊!
正當她四處張望的時候,不知哪個家長喊了一聲,「那不是雲小山嗎?」
「不可能!」柳雁不滿地接話,她家小山怎麼可能上台表演武術?他要拉小提琴的!
結果,她定睛一看,還真是雲小山沒錯!
這會兒笑得像個年畫娃娃似的,在那打拳,還地上滾!
柳雁臉都青了,喊起來,「停!停!停下來!」
但音樂聲很大,她的聲音基本淹沒在音樂聲中,只有臨近幾個家長聽見了,紛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柳雁氣得就要衝上台去把雲小山抱下來,被林清屏拽住,「你想幹什麼?有人在拍呢,你想被拍進去?」
「可是,小山他!我不允許!」柳雁氣得大叫,指著林清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