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實他是誤會了嗎?
她眼眶不由自主泛紅,「顧鈞成,我沒有,我……」
「回去吧。」他說。
如果他誤會了,她怎麼甘心回去?
「顧鈞成,你聽我說,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我相信。」他打斷了她。
她一怔,內心裡充滿了迷惘,如果你相信,為什麼你是這樣的眼神看我?
「我知道你跟他沒有什麼,回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他沒有再多看她一眼,打開車門,上了車。
林清屏怔怔的,不懂他的意思,隻眼睜睜看著他的車離開,心裡像是空了一塊。
他說他相信她,她也相信他說的是真話,但是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哪怕她剛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哪怕上輩子他被她折騰得疲憊不堪的時候,眼神都不是這樣的疏離和冷漠。
林清屏悵然回到了學生處。
所有人都還在那裡,在考慮怎麼處理謝薇和於成智。
林清屏把失魂落魄的情緒隱藏起來,提出自己的要求:在全校集會的時候道歉。
必須道歉!
她是如何成為全校議論的對象的,就要如何被正名!
但這個要求明顯讓謝薇接受不了,「林清屏,你不要太過分了!全校面前道歉,我們以後還怎麼在學校里待下去?我們的臉往哪擱!」
「原來你也知道要臉?原來你也知道會在學校里待不下去?你在造我謠的時候,你在四處詆毀我的時候,你有想過我在學校里待不下去嗎?你有想過你可能逼死我嗎?」林清屏絕不是那種因為流言蜚語就自殺來自證清白的人,但是不妨礙把這套拿出來當說辭。
謝薇卻搶白,「你行得正坐得直,還怕人說嗎?你敢拍著胸脯說你身上的衣服,你用的擦臉油,你開的店,是花的你自己的錢?」
到現在為止,謝薇還堅持她的觀點——林清屏自己沒有這個能力活成現在這樣。
「我,今天就敢拍著胸脯發誓,我花的就是我自己的錢!」林清屏環視學生處老師和警察,「正好,今天老師和警察都在這,我敢說這話,就經得起任何調查!以及……」
她頓了頓,「全校大會上道歉,是我能接受的最低條件,如果你覺得不可以,那你可以選擇不道歉,軍校那邊所有調查材料全部齊全,我會直接申請起訴,到時候你們等著接法院傳票吧。」
法院傳票……
謝薇不敢想,如果真的有傳票寄到家裡,該有多丟人……
可是,這比起在全校面前丟人,還是好一些吧?
正在她權衡的時候,於成智卻低著頭說,「我道歉,主導這件事的人是我,我道歉。」
謝薇看著他,眼裡充滿了感激的眼淚。
林清屏只需要謠言停止,證明她清白就行,至於他們倆誰去道歉她並不在意。
於是,學生處就定在下周一早上集會時,於成智公開道歉。
造謠事件到此就算結束了,林清屏心裡卻並不輕鬆,顧鈞成剛才離去時的眼神,在她心裡結了冰,怎麼都跳躍不起來了。
她上午上完課以後回到店裡,店裡正好有人在送稀奶油,正是上次同樣的簡裝,只是,這一次外殼紙箱子還在。
林清屏發現,這真的不是她訂購的那間店的貨源。
送貨的是位大叔。
是她沒見過的陌生人。
顧有蓮看見她忙道,「瓶子,你回來了!就是這位大叔,又來送貨了。」
正在搬貨的大叔回頭一笑,很是忠厚老實的模樣,「你好。」
「你這是……」林清屏真的可以確定,這位大叔都不是本地的,普通話帶著口音。
「哦,還沒到送貨時間,因為這次正好有事來首都,就順便帶了點,看你們需不需要……」大叔解釋的是,他為什麼提早送貨。
但是林清屏根本連他為什麼來店裡送貨都不知道,不過,林清屏倒是很滿意這一批的稀奶油,真的質量很好,只是她有點懵啊!
「我們需要!」她趕緊點頭,「但是,我還不知道你們這是哪裡來的呢……」
大叔臉露訝異,「顧團長沒和你說過?」
「顧……顧團長?」這裡有顧鈞成什麼事啊?
大叔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笑著說,「是顧團長聯繫我的,問我們那裡有沒有稀奶油,我們旗有大片牧場,稀奶油我們當然有啊,但是這玩意兒也沒有人買,顧團長說他媳婦的店裡需要,正好我們來首都辦事,就帶了些過來。」
「你們是內蒙古的?」林清屏看見紙箱上有漢字,也有蒙文,難怪顧有蓮上回說寫了不認識的字。
大叔猛點頭,笑道,「你看,我這都忘了介紹自己了,我就是內蒙古的,以前跟顧團長在一個團,他入伍的時候,我都是老兵了,後來,我退伍回家鄉,這兩年,我們打算把乳業搞起來呢!以後你在乳品方面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我!」
她一個開甜品店的,對乳品可太需要了,除了稀奶油,還有鮮奶,只是,她一個店能消化多少啊!
大叔還給她留下了好幾桶奶粉,是他們的產品,讓她幫忙提提意見。
「我們剛開始起步,也不知道好不好,你們在首都,見多識廣,幫我們比一下差距!」大叔樂呵地走了。
林清屏心裡卻兩種情緒交織,一種為大叔身上蓬勃向上一心發展經濟的歡喜感染,一種則是因「顧團長」這三個字,一顆心起起伏伏。
他真的,在她需要的時候,從不曾缺席。
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
前生她那麼多無禮的要求,只要她說,就沒有他沒做到的……
這輩子原說她來還恩,來回報他的,然而,他仍然無處不在,填補著她生命里需要的空白。
她被人造謠詆毀,她本以為自己開動腦筋就能抓住源頭,她做到了,沒想到的是,不在身邊的他悄無聲息也揪了一個出來。
就連店裡缺稀奶油這件事,他都能關注到,並且認認真真想辦法給她解決問題。
他明明在封閉式的學校,他明明基本都不在她身邊,這一世,她甚至不再向他提任何要求,可是,他仍然能事事俱到。
顧鈞成,這樣的你,為什麼要用那樣冷淡的眼神看我?
還是,和上一世一樣,你只是把我當成你的責任?
林清屏坐在甜品店的椅子上,眼睛發酸。
直到顧有蓮來叫她了,「瓶子,你在發什麼呆啊?」
林清屏恍神,顧有蓮已經到她面前,看見她的樣子大吃一驚,「瓶子,你怎麼哭了?」
林清屏會哭,是真的顧有蓮意料。
這個弟妹,在她心裡能幹得不得了,又聰明又強大,跟「哭」這個字完全掛不上關係。
「是不是成子欺負你了?」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弟弟,表情大有如果真的是弟弟惹了弟妹生氣,那她可要好好說道說道的意思。
林清屏抹了下眼淚,搖頭,「沒有。」
「那就是你們學校那個壞學生欺負你了?」顧有蓮想到那幾個在自己店裡說林清屏壞話的女孩,擼起袖子發火,「我當時就該扇她幾個巴掌的!」
「大姐,扇什麼?扇誰呀?」林清屏並不知道店裡發生的事。
「你們宿舍那個!成子知道!在我們店裡編排你,被成子訓了好一頓!」想起來,顧有蓮還為自己那天沒有扇謝薇後悔。
林清屏卻再一次愣住,怎麼又有顧鈞成……
「瓶子,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又欺負你了?我下回看見她鐵定給她一頓好削!我問過成子了,成子說可以的……」
顧有蓮話沒有說完,林清屏卻扭頭就跑出了店。
「哎,瓶子!瓶子!」顧有蓮在後面大喊,也沒能喊得她回頭。
林清屏一口氣跑到公交站台,打算直接去顧鈞成學校,這一刻,她很想見到顧鈞成,一定要見到!一天,一時,一刻也不能耽誤那種!
顧鈞成在回學校的車上,已經快到了。
呂教員這一路,已經看了他好幾眼了,直到現在還在看,最後,實在憋得沒辦法了,終於開口道,「你們師長給我推薦你的時候,把你誇得樣樣好,天生的鷹,地上的狼,都被他拿來形容你了,怎麼有個最像的他沒說?」
顧鈞成疑惑,「什麼?」
「我們食堂的燜鍋。」
顧鈞成:……
「我跟你走這一路,一來一回,你恁是一句話沒說啊!」呂教員感嘆,「什麼都悶肚子裡,都燜熟了燜爛了也不說一句,話說,你媳婦到底喜歡你什麼?這麼悶!一點趣味都沒有!」
顧鈞成擰眉,更沉默了。
呂教員嘆了口氣,「你媳婦在學校受這麼大委屈,我特意把你留下,打算我自己回來的,你倒好,把人撂下跟我回來就算了,話也沒有一句窩心的,就一句『回去吧』就結了,就這?」
顧鈞成看了他一眼,「教員,你還偷聽我們說話呢?」
呂教員:……
「重點在這裡嗎?」呂教員的臉都繃了,「我用偷聽?我不是光明正大地聽?」
質問完以後,又苦口婆心,「小顧啊,女人,喜歡聽軟話,喜歡聽好聽的,你要多哄哄,把人哄得高高興興,我們跟妻子本來就聚少離多,你還不讓人高興……」
此處省略哄妻攻略一百條。
說完,呂教員問他,「記住沒?」
顧鈞成淡淡的,「老師果然是老師,樣樣都能為人師。」
呂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