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瘋不瘋無從了解,如今被嘰嘰喳喳的女人們圍著,她快瘋了。
嬸子們也氣憤,想當初高價四分一斤收購,她們多和善啊,攀關係談交情一個勁巴結,現在呢?
雖理解鄉下人一分錢掰八瓣花的心情,但銀貨兩訖,過好幾天了,咋還能要回去?
她們拉走材料,接下來咋生產。
但別管怎麼勸怎麼說,她們就是不罷休。
「好了,別吵了!」
雙方快要撕破臉時,葉穗打斷眾人,「想要回去也行,但我醜話說前頭,要回去了以後我不會再做你們生意!」
「不做就不做!」幾人異口同聲道。
「好,紅梅嬸拿秤過來,你們排隊,交錢拿菜!」
看東家發了話,目的達到,女人們也就不鬧了,頂著同鄉姐妹的白眼小聲嘀咕。
「有六分的不賣,來找你四分一斤的,當我們都是傻子?
小姑娘不瞞你說,人家那個醬菜廠可大了,用的人也多,醃好的醬菜一車車拉到鋼廠跟煤場食堂,生意可火爆了,你說你跟人對著幹,不是雞蛋碰石頭?」
如果說,先前還帶有疑問,現在一切困惑迎刃而解。
在這風口上跟她爭鋒相對的,除了孟建國還能有誰。
這人說要鬥垮她,果然不是說說。
將白菜蘿蔔分回去,將錢收回來,眼下情況就是,除了缸里目前還在醃的鹹菜,她連原料都沒了。
幫忙的嬸子們害怕她承受不了打擊,面露擔憂,葉穗卻擺擺手,大氣的讓他們先回家。
她得在這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
以前順風順水慣了,猛不丁來點挫折還怪失落呢。
鉛筆在手指間翻飛,葉穗在紙上寫寫畫畫,但腦子亂成一團,只好先回家。
手裡收回來幾十塊錢,路上碰到有人跨著籃子賣棗糕,老遠就聞見濃郁棗香味兒,她沒忍住買了幾塊。
棗香瀰漫,心情也好不少,只是在家門口的巷子外見到的一個熟悉身影,又把她這點好心情擊散。
自打上次解密結束,她就沒見過漂亮國回來的教授。
見到他就想起這二人設下的陷阱,恨意就不自覺湧上。
可能是入鄉隨俗緣故,他不再穿西裝,皮鞋。
寒冬臘月,依舊穿著當時解密那時的黑色呢子大衣,可能找不到哪個門,在外面走來走去,時不時的往手裡吹哈氣取暖。
那人不知自己認出他了,還把半張臉藏在圍脖里,裝路人呢。
直到前兩天葉穗才琢磨明白,為何當時的孟敏有能力,把一個外國教授請來解密。
原來二人早就認識。
能一起設圈套給她媽,估計關係還挺深厚,就是不知有朝一日鬧掰了,這二人會不會狗咬狗。
想打開她媽心結,還得從他身上下手。
「趙教授……」
葉穗大大方方同他打招呼。
看見被認出來,他摘下圍巾,不冷不熱點了下頭,「我來這找人。」
「是找我家吧?進來吧!」
趙玉庭愣怔片刻,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這是想跟自己示好?
肯定是了。
估計是想通了,也想走他的路子出國。
其實在國外呆的時間長了,其中心酸只有自己清楚。
他是教授不假,但也是奮鬥十來年才站住腳,去年開始跟一個美國女人交往,對方揮霍,虛榮,他的那點工資跟積蓄,不到兩個月就沒了。
要是不能繼續給予金錢支撐,很快她就會離自己而去。
而自己失去這個機會,就無法拿到綠卡,成為正式的漂亮國公民。
重新來華,他把這個看成一個絕佳機會。
說實話如今國外西藥發展迅速,療效好,備受推崇,但西方好些製藥廠也在窺探老祖宗留下來的不傳秘方。
他們對中藥的神奇津津樂道。
東方藥草的神秘,各種積澱下來的藥方,也一直是西方人想占為己有的。
他更加知道,李紅英外祖曾經從宮裡帶出多少有價值的秘方!
那些東西曆經歲月考量,價值千金。
比如那個可以治療慢性腎炎,腎變性期水腫的「腫半截」,還有可以專門處理產婦胎盤不下,西藥束手無策的中藥良方。
那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絕妙無比的。
當年他遠赴他國,就是賣了那幾張藥方當盤纏,過上了好日子。
如今他沒錢了,更不想過回窮光蛋的生活,只能再次把算盤打在她身上。
反正,她手裡捏著那些藥方,既創造不了財富,推動不了社會的進步。
還不如給了他,讓他賣給外國人,創造出更多的更好的藥,造福人類。
人啊,總會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為自己的無恥辯解。
趙玉庭沒把葉穗母女放在眼裡。
聽人邀請,壓下心頭得意,跟著進去了。
他太想看見李紅英看見自己登門後的表情了。仟千仦哾
一定很有趣。
有她姑娘在,膽小懦弱的女人為了遮羞,一定會任他所求。
果然在聽見腳步聲而匆忙出來的女人,在看見二人共同進來時,笑容瓦解,受驚下,整個身子都搖搖欲墜。
趙玉庭要展示紳士形象,健步上前扶住了她。
女人反手推開他,身子顫抖的厲害,臉上還掛著乞求神色。
趙玉庭裝作沒看見,笑稱道,「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麼冒失。」
話語裡的提醒跟威脅,過於明顯。
葉連山沒下班,胡玉州去隔壁玩了,家裡現在就三人,兩條狗,葉穗沒否決他,只是示意黑虎關門。
又交代她媽進屋。
「你媽不放心呢,就讓她在這吧,我們好長時間沒見,也想敘敘舊呢。」
這個狡猾又偽善的男人真以為葉穗不知他幹了什麼,說著平常的話語,但每個字都在提醒,警告。
「我媽沒不放心的,你跟孟敏設了仙人跳不就是想拿我家祖上傳下來的中藥藥方?她做不了主,跟我談吧!」
話音一落。
男人笑容垮了。
李紅英猛地抬頭看她。
「媽,這是場陷阱,我不會上當的,把一切交給我,我會處理好的,好嗎?」
她可以把心裡的顧忌擔憂恐懼,全交給她。
出自長久以來的習慣,李紅英點頭,聽話的進屋。
只有二人時,葉穗望著對面冠冕堂皇的男人,「你家裡三代貧農,父母雙亡,後來突然得了造化,甚至還出國留學,可是讓好些人羨慕。
不過我猜,你現在還沒拿到綠卡吧?錢也不夠花是吧。」
一件大衣穿的都起毛,手肘位置都洗的發白了,這人在國外經濟條件也沒多好。
他從鏡片下打量自己。
一言不發。
「當年你出國後,同年三月那個國家就出現了中成藥,而那幾個方子中出現的一個特殊藥草,只有我們本地有,讓我猜猜,到底是誰的手筆?
你說,你沒入外國國籍,現在還算一個華夏人,要是找到確切證據,證明你把老祖宗的東西偷走賣給國外,會是什麼樣的罪責。」
葉穗說的輕描淡寫。
但趙玉庭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當年那件事他做的隱秘,沒人知道。
這個小丫頭片子,更不可能知道!
眼下她這麼說,就是想讓自己自亂陣腳。
葉穗將他的神色全都盡收眼底。
輕笑一聲,「中醫藥學、雖歷經滄桑,幾度變遷,然每朝每代,未有摒棄醫方者,研習者,蓄方者,不畏其富而唯嫌其貧……」
葉穗毫無起伏的聲音在小院兒里流淌。
每多說一個字,他身子就僵硬一分,最後一個字說完,手掌拍在他肩頭,他身子一顫。
男人臉上血色一寸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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