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整個家屬院都陷入了幽遠的寧靜。
執勤的哨兵換崗結束,穿過家屬院往回走,忽聽一聲驚叫。
他立刻側耳細聽,卻又沒有聲音了。
哨兵只當誰家的爺們睡覺做了噩夢,繼續朝前走去。
唐家。
唐茂昌一身冷汗地看著坐在他床頭的女人。
馮雅致正在檢查菜刀的刀刃,皎潔的月光之下,她試了試鋒利程度,又在磨刀石上磨了起來。
「哧啦哧啦」,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卻格外瘮人。
半晌,唐茂昌才用力吞下一口口水,心有餘悸,「馮雅致,你幹嘛?」
馮雅致沒有理他,一下一下將菜刀磨得愈發鋒利之後,舉起來在月光下看了看。
唐茂昌本能地往旁躲了躲。
馮雅致這才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平靜極了,卻又像是在看一塊砧板上的肉,竟然讓見慣了血腥的唐茂昌膽戰心驚。
「大半夜的,你要幹嘛?」
馮雅致沒說話,「明天我要吃肉。」
唐茂昌抹了把汗,終於坐了起來,「不就吃肉嗎?你至於這樣嗎?」
那感覺,比突然打盹醒來被敵人用槍抵著頭還讓他害怕。
馮雅致轉身走了。
第二天中午,林湘南再去給馮雅致送湯,竟然罕見地在唐家聞見了肉味。
她不禁咂了咂嘴,也生了幾分八卦之心,「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馮雅致眯著眼笑了起來,「還不是跟湘南姐學的?」
「哦?」
馮雅致湊到她耳邊低聲一說,林湘南頓時眉眼如畫。
「虧你想的出來。」
「不是你說的嘛,這夫妻兩口子,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唐茂昌這一家子整天兒子兒子的,我如果現在不把他壓下去,以後的日子就徹底沒法過了。」
「沒錯。不過,保護好自己。唐茂昌再怎麼樣,也天天訓練,比你我可強多了。」
林湘南拍了拍馮雅致的手,她能想明白,能立起來,是再難得不過的事了。
這輩子,她們的命運應該都會有所不同吧?
從唐家出來,林湘南去郭玉玲那裡坐了一會兒。
招呼她坐下,郭玉玲笑眯眯地問:「這次回家事情都解決了?」
林湘南點頭,除了沒能在家多照顧父親一些日子讓淋湘南感到遺憾,賀文山的存在讓母親一個勁兒勸她,讓她感到煩躁之外,其他的都還算可以。
「你家裡知道你要跟賀團長……」
林湘南:「……」
她默了默。
「不管他們怎麼想,這個婚我是一定會離的。」
父母都不能撼動林湘南的想法,郭玉玲便知道這事恐怕不會有轉機了。
「不過,離婚之後,我可能還要在這裡待一段日子。一旦回老家,迎接我的,肯定是無休無止地相親、再婚,外面形勢緊迫,我這次回去,看到許多紅袖章進門就吃,上車就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淋湘南搖了搖頭,「那樣的環境對我這個單身帶著孩子的婦女來說,有些困難。」
「那就在這兒。」郭玉玲說,「咱們這裡不管怎麼樣,都比外面安全一些。」
淋湘南今天過來就是為這事,如果不能留下,她現在就得想辦法給自己找個落腳之地,但那麼一來,她辛苦建起來的魚塘就沒有什麼用了。
「謝謝郭主席。」
「這有什麼可謝的,你如果走了,我看倒有許多人不樂意。」
郭玉玲笑起來,話鋒一轉,又說:「唐家的事你聽說了吧?」
「嗯。」
「現在都說男女各頂半邊天,但是你看看,這事到現在,咱們這個家屬院的人,少有站到風壓制那邊的,多半都在笑話她。」
她深深嘆了口氣。
「去年還有一個不知道怎麼回事,覺得自己肚子裡的是女娃,竟然撞牆把孩子給撞掉了,你說這不是作孽嗎?」
林湘南:「……」
「我準備把這事當成一個重點來抓,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