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南當機立斷往西走,繞過去。
好在這頭毛驢已經長成了一頭健壯的成年驢,拉著這麼多東西不算太費勁兒。
一路向西,繞道另一條小路上再折回向東,就這麼的,林湘南回到蓮花村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一進村子,熟悉的感覺立刻撲面而來,林湘南忍不住笑起來,高興地跟塵塵說著每個地方都是幹什麼的,是誰家。
塵塵明顯感覺到林湘南的情緒變化,頓時興奮不已。
走了沒多遠,身後忽然有人喊,「湘南?是你嗎湘南?」
林湘南回頭,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漢子正背著竹簍快步趕上來。
他腳步健碩,眉目間皆是見到妹妹的喜悅。
林湘南鼻頭一酸,眼淚險些掉下來。
她還記得當初林康年走了一個多月才到江城,鞋子被磨爛,腳上只趿拉著一雙草鞋,滿面愁容,幾乎要壓垮他的脊背。
堂堂八尺漢子,低聲下氣地問她能不能求求賀文山能不能幫一幫家裡。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了?」林康年還處於見到妹妹的喜悅當中,不解地問:「好端端的,怎麼哭了?那賀家的人欺負你了?他們村裡有人欺負你了?」
那處處維護妹妹的哥哥啊,叫林湘南再也忍不住地哭出聲來。
她又是搖頭,又是點頭,淚眼滂沱,叫林康年手足無措,最後只好抱起了驢背上和他一樣無措的小外甥。
「他們,他們欺負娘,欺……欺負娘了!」塵塵脆生說。
「什麼?」林康年當即沉了臉,「塵塵你再說,好好跟舅說,誰欺負你娘了?」
「二叔,二叔他們,娘還病了!他們害的!還有一個壞人!」
「賀澤宇他們?」林康年怒火中燒。
他扶起林湘南,「走,咱先回家,你看我饒得了他們?」
林湘南卻只是連連搖頭,她竭力止住眼淚。
其實她並不是覺得委屈,只是後悔,上輩子她都做了些什麼啊?
她日日渴盼賀文山能對她青眼相加,為他當牛做馬,可是,她的家人呢?
父親最後得病活活疼死,大哥在給父親求醫的路上被當做盲流,發配到了西北農場勞改,二哥一個人養著自己和大哥家的七八個孩子,無奈去挖窯最後坍塌被活活捂死在了裡面。
一想到這些,林湘南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
林康年把塵塵放到脖子上馱著,一手拉了林湘南的胳膊,一手替她牽著毛驢往家走。
越往家走,林湘南越覺得腳下沉重。
她實在無顏面對上輩子下場悽慘的家人,更不知該怎麼告訴她,自己受苦受難照顧了五年的夫家人想要弄死她。
父母辛辛苦苦把她養大,她卻這樣回報他們。
「好了,到家了,不哭了。」林康年拍拍林湘南的胳膊,喊了起來,「爹,娘,你們看誰回來了?」
院子裡稍頓了片刻,林湘南就看到一手拿菜一手拿刀衝出來的林母和疾步走出又扶著門框怔怔站住的林父。
林湘南雙膝一軟對著父母跪了下去,「爹,娘!」
淚眼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