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溫和的聲音只有對著塵塵時才有,至於他和家裡其他人,則是淡漠如水的平靜,別想聽出任何情緒。
賀文山忍不住站在門口多聽了一會兒,直到林湘南抱著洗好玩累了的孩子進屋。
董志的話又在耳邊迴響,致使林湘南轉變的原因里女人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就沒跟女人拉扯過,就算賀澤宇他們亂點鴛鴦譜也不可能,難道真的是自己嘴不夠甜?
賀文山眉頭皺得如疙瘩一般,一失神沒拿穩鍋蓋,鐵鍋蓋重重掉了下去,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他下意識回頭,屋裡女人的聲音頓了頓,接著就是繼續哄孩子的聲音了。
沒有任何的不滿和抱怨。
賀文山「嘖」了一聲,再看看僵著身子等著裡面人發作的樣子,自嘲地笑了一聲。
拍掉一隻蚊子,林湘南轉了個身,沒來由地覺得身邊火熱,睜眼就看見本應該睡在塵塵邊上的男人,不知怎麼竟然睡到了她身邊。
她連忙伸手一摸,竟然被人握住了。
「孩子在那邊呢,沒事。」男人說,頓了頓,又加上兩個字,「媳婦。」
火熱的手掌,讓林湘南十分不適。
比手掌更讓她不適的,是男人的稱呼。
林湘南皺著眉坐了起來,但胳膊動了動,竟然被人越握越緊。
「大半夜你抽什麼風?」林湘南忍著被吵醒的煩躁呵斥賀文山。
「塵塵已經不小了,以前沒條件,現在能在一塊兒了,咱再生一個?」
「你有病啊。」林湘南滿頭黑線,「咱倆就要離婚了。」
誰家快離婚的夫妻會在這個時候生孩子?
「你說不提了的。」
「不提不代表不發生,這個時候生孩子幹嘛?」
「我想要。」
「什麼?」
賀文山試探地把人往懷裡拉了拉,臉還是冷的,嘴上卻說:「湘南,咱們是夫妻。」
林湘南徹底不會了。
她甚至仔細想了想上輩子為數不多的夫妻生活,他會突然靠過來不由分說地開始,除了爆發時淺淺的情緒波動,他沒有情意綿綿的話語,也沒有非她不可的抵死糾纏,像這種正式而渴求的邀請,更是從未擁有。
她倒並非完全不需要,只是自從知道賀文山心裡有人之後,從心底里覺得賀文山挺髒的,儘管他身體並未出軌過。
「你再忍忍吧。」
林湘南用力抽回手,「等離婚了,你重新找人,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賀文山深吸了口氣,臉已經燒到了極致,臉上愈發僵硬木然,強忍著才沒有直接說自己簽下那份協議只是緩兵之計。
「老二和琪琪我安排到鎮上了,以後,咱倆就安生過日子吧。」
強忍著羞恥,賀文山把手搭在林湘南的腰上,可是,沒等他下一步動作,就被人拿開了。
「你家的事情我不管,但咱倆之間,我只要當初說好的。」
林湘南覺得賀文山多少有那麼點兒神經,弟弟妹妹出走了,竟然還有心情干那種事,他怎麼想的?
賀文山抓了把頭髮,他這算是床頭吵架床尾和了吧?但媳婦不同意,他也不能硬來啊。
最後,他眼睜睜地看著林湘南重新把兒子抱了過來,放在他們之間,像是楚河漢界的分界線。
「你嫌棄我……」
林湘南迷迷糊糊地聽到這樣一句,煩躁中愈發茫然,「什麼?」
「你是不是……嫌我……嘴不甜?」
「……」一隻蚊子嗡嗡地飛過,林湘南坐起來忍著被吵醒的睏倦抓了一把,沒有抓到蚊子,看賀文山愈發無語,「你無聊不無聊?」
分明他還是那個一張冷臉走天下的賀文山,和上輩子沒什麼分別,可怎麼又關心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了。
她著實困了,一頭歪倒在塵塵身邊,眯著眼睛含混地說:「你要閒得慌,多去琢磨琢磨正事。我明天還要幹活呢,你別吵我了。」
「……」
身邊的呼吸逐漸平穩悠長起來,賀文山卻怎麼也睡不著。
正事?
他們的婚姻不是正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