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這次,他的圖書籤售剛剛回來,沒有半個月。
緊接著又要出國,可能還需要一到兩周的時間。不要說是系主任了,就是院長那邊都很難交代啊!
對於人大來說,周正現如今的身份很尷尬。
雖然說他創造了小說出版銷售的新奇蹟,可是因為老早就得罪了那些報社。
人家雖然不敢明面上拿你開刀,但背地裡干出些別的事,那還不跟玩兒似的。
但總歸對學校來講,他是曾經老校長力保過的人。
老校長如今那是大幹部,是國內最高等級的銀行行長。
這層關係牽扯著,就讓新上任的這位校長有些麻爪。
按照常理來說,人大新上任的校長基本上是會從其他幾個副校長中挑選。
按照資歷、能力和做出的貢獻,依次排序,基本上沒什麼懸念。
可這次不一樣。
老校長走了之後,其他幾個副校長心心念念覺得終於有個位置往上爬了。
沒想到上頭教育部門,還給空降了一位過來,態度比以往都強硬得多。
幾個副校長,那叫一個生氣啊!
他們是蠟炬成灰淚始幹了,沒想到街上別人的桃子了。
況且,這位空降的校長大人還很年輕,看模樣也就四五十歲。
四五十歲的副部級,光是想想就都覺得很可怕了吧?
這幾位爺也就是層層製造麻煩。
他們覺得,如今這周正在學校那就是一塊燙手山芋,誰也不想接。
雖說這小子有能力,但怎麼看都像是個刺頭。
能爬上這個位置的,都想穩穩噹噹的升官,誰願意冒那個險,與虎謀皮啊!
可他嚴校長就是這麼想的。
這不,這人大校長的屁股還沒坐熱呢,周正就再一次被請了過來。
作為一名學生,能讓校長大人請兩次,哪怕是一些稀鬆平常的事情,回去後也能吹上一輩子。
但對於老周來說,他情願不要這個榮譽。
校長室門口。
拿著兩張請假表的周正,還在琢磨著他要不要進去。
這假必須請,可是,要以一個怎樣的方式來說呢?
難不成,得把他那得獎的獎盃,直接蹲在校長辦公室的桌子上,揚言他要去芬蘭,替學校爭奪榮譽?
這樣做會不會有點太囂張了?
他來之前就已經收到風了,說是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老校長已經調到銀行部門去了。
新任的校長剛到地方,業務方面還不太熟悉。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位嚴校長是神秘的,光是檔案的保密級別,就是那些副校長窮盡他們的人脈,也沒有辦法查得到。
可周正知道啊。
這位爺的背景,那簡直是大的驚人。
在這整個京都市,人家都是能混得開的大佬。
當然,相比於他強勢的背景,嚴校長的能力,就更讓人覺得詭異了。
先直觀的來說吧!
在兩千年這會兒,人大算是名牌大學,也擁有不弱的底蘊。
從名氣上來說,雖然比清北兩所超級大學可能有所不如,但也絕對能排上前五。
可就是因為這位嚴校長上任後,過分注重人文社科方面的研究,使得人大這所綜合院校在理工科方面,就有些欠缺了。
當然,這和科學技術在國家層面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也有關。
至於現在,周正幾乎百分之百能夠預料到,這位爺剛上任的雄才大略,可能馬上就要展開了。
他有野心,有欲望,可是歷史證明,這一條道路確實並不符合科學發展的依據。
周正當然也不像傻乎乎的過去規勸人家,他現在就琢磨著怎麼把假請好,穩穩噹噹的去芬蘭,參加交流會。
以他的能力來說,在學校呆著的個人價值已經不大了。
可人大畢業的這塊招牌,那可他以後工作的倚仗。要不然,等以後名聲大噪,人家記者專門過來問你當初在哪個學校就讀的。
到時候怎麼接啊?
難不成說,他是被人家人大給勸退了?這不像話,也很丟人。
推門直入,並沒有太多恭敬的動作。
周正進來時,就看到有個國字臉的中年人,正對著手裡的文件發呆。
他的工作桌前,文件壘的很高,看樣子空降過來之後,沒少受到那些老人的刁難。
「嚴校長,您找我?」
周正直接開門見山,這位的脾氣,他多少有些了解。
和上一任老校長不同,這位有的是他的雄才大略,也因為這個點,他可以忽略很多事兒。
「嗯,小周是吧!」放下手裡的文件,轉過頭來看向周正,嚴直躍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卻很詫異的看出他眼眸深處的那麼淡然。
這小子果然不簡單。
來人大之前,他就曾有位在GG界的朋友說,他們人大出了個小天才。
小小年紀就已經拿下來如今通訊行業的巨頭,諾基亞手機GG設計的金獎。
這個獎的分量,不可謂不重。
他也算是剛剛入職,希望能做出來什麼成績出來。
因此,那是找了不少關係,走了不知道有多少門路,甚至還找了自己父親外國的朋友,才好不容易把那個金獎的獲得者的名字,給查到了。
這個世界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就算想要極力隱瞞的事,也仍舊會有被展示出來的那一天。
那更直觀的理解就是,得在名聲方面多下些功夫了。
雖說人大是個綜合性學校,但在他看來,學校的人文氣息應該更偏重一些。
像什麼理科的研究方面,不是有電子科技和水木嘛。
人文,只有在人文方面多下些功夫,他們人大才能出成績。
「來,有時間陪我這個老頭子喝杯茶嗎?」
嚴直躍起身,從一旁書桌邊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套紫砂壺茶具。
「這是……顧景洲老爺子的藏六抽角茶組?」眼瞅著他把這套茶壺拿出來,周正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作為行業中,少有擁有文人氣息的他而言,在三十多歲就喜歡上茶藝,那還真是和那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有些格格不入。
說起來,他當時還真心對茶藝有些了解,尤其是顧老親手所制的紫砂壺,更是垂涎三尺。
有些東西,那就是活生生的藝術品,是花錢也買不到的寶貝。
「哦,小周你還知道顧老?」嚴直躍倒真是有些意外。
現在這些年輕人,不是最喜歡看什麼武俠小說嘛,就算不都是這樣,那也會喜歡什麼詩歌啊,現代詩之類的。
可少有這樣年紀的人,喜歡茶藝。
「您說笑了,嚴校長。號稱「壺藝泰斗」的顧老先生,那是威名赫赫,我怎麼可能不認識啊。」
說起來這會兒剛是顧老爺子逝世第四年,但他所製作的茶壺,價格就已經開始瘋漲。
到了周正當上副總裁那會,他當時是孤家寡人一個,手裡也有不少存款。
曾拿出過150萬,想要買下顧老爺子的茶壺。
奈何,人家不是被名家收藏,就是十分喜愛,被當作寶貝根子,完全沒有賣掉的可能。
一年好幾年,等到他回來的那會,這個願望可還沒有實現呢。
「哦?那你說說,你是怎麼認出來這藏六抽角茶組的。」
嚴直躍這人,和老校長還不一樣。
光是周正剛一進來,他早就感覺整個辦公室的氛圍不對了。
老校長在的那個時候,校長辦公室很簡樸,十分接地氣。
可他這次過來,剛一推門進來。
這厚重的文化底蘊,就能讓他感受到一股回味悠長。
但他總能從其中感受到,那一縷縷有些急躁功利的色彩。
或許,這和眼前這位嚴校長有關係吧?
既然這位新校長想校考他,周正也沒打算藏著掖著。
以後請假的日子還多著呢。
這要是和校長大人不打好關係,他這以後的畢業證咋辦?學位證咋辦?
「這有何難。」
周正嘴角勾起一抹笑,直言道:「顧老爺子一生,製作的紫砂壺作品不計其數,像什麼僧帽壺、三線咖啡湖,柱礎壺,那都是其中的精品。」
「而我眼前的這藏六抽角茶組,辨認起來也不複雜。先從他壺身上看,這身子略呈扁圓狀,由鈕、蓋、口、身以至圈足皆貫以六棱……」
周烏這腦子不錯,記憶力更是超強。三言兩語就把這茶組,說了個七七八八。
「還有啊,他的底印上寫著:行一日間我為福,我想,那可能也是老爺子的期許吧。」
聽著他的侃侃而談,嚴直躍就已經弄好了兩杯茶。
「來,嘗嘗看?」
「好。」
看來這位對茶藝還是蠻有研究,這杯茶水端過來當真是讓他喝的嗎?
當然不僅僅如此。
周正心裡已經有了設想,但一時間還不想說出來。
小杯茶壺裡,茶葉湯色的淨,香氣清高,幾片長長的茶葉,在茶杯底部,散發出濃濃的嫩綠色彩。
「嘶……」
輕輕品嘗一口,其中的醇厚滋味,還有那麼點熟栗子的香氣,讓他整個人不禁為之一震。
「怎麼樣,這茶如何?」嚴校長倒是已經喝慣了,轉過頭來看他。
「學生多謝校長贈茶。」
周正拱了拱手,又繼續說道:「這光州茶果然是名不虛傳,聽說炒制工藝也不凡,有時間還真是的好好見識見識。」
光州茶,又稱為信陽毛尖,乃是茶中上品。茶聖陸羽《茶經》中,對此茶有極高的讚譽。
那位宋朝的豪放派大詩人蘇東坡先生,也曾揮毫寫下一筆「淮南茶信陽第一」,為之定論。
「哈哈,好。」嚴直躍樂了。
他今天之所以搞這麼多彎彎繞繞,就是要校考一下眼前這小子。
畢竟,他是有心要把這小子拉到他的陣營來的,但首先就得先了解一下,他到底是個什麼心性。
「行了,這紫砂壺也見識了,茶也喝了。咱們就先聊聊正事吧。」
得,這位繞了這麼一大圈,終於算是想到正事兒了。
周正有些正襟危坐,屁股在沙發上搭上一半,哪哪都有些不舒服,乾脆直接站起來。
「那個……嚴校長,我今天是想過來其實是想請假的,希望您能批准。」
把褲兜里的請假條取出來,周正又用手鋪平了幾下,這才雙手遞過去。
「嗯,你先坐。」
老嚴接過他的請假條,根本連看都沒看,就直接放在一邊。
「哎……」
這是個什麼意思?
裝作疑惑的看著這老狐狸,周正維持著他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樣。
可只是瞬間,就被那位校長給打破了。
「行了,別裝模作樣了,你小子是個什麼樣子,我能不清楚嗎?」
老嚴顯然準備單刀直入。
「我知道你這次請假是準備去芬蘭,參加諾基亞公司的GG交流大會。」
「也知道你這臭小子隱瞞了獲得諾基亞國內GG金獎的事。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只是,這一次的機會千載難逢,咱們國內可還沒有任何一家GG公司和個人,得到過這樣的殊榮。」
「你如果想去的話,我是非常贊成的。」
果然。
這位爺已經知道了啊。
那麼,剛才所謂的校考,還真的是打算招攬自己了?
周正目光灼灼地望著他,等待下文。
「當然,我知道你隱瞞這個事,可能是不想給自己造成困擾。這事,我倒也能幫你去遮掩一下,都不是什麼事兒。」
「只是你也知道,我這個校長是新來的,剛來咱們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手底下也沒幾個靠譜的學生。」
「怎麼樣,校級學生會長這個職務考慮一下?或者說,這次交流的時候要是遇到媒體,多少提一下我的名字?」
明明是早知道這位的臉皮很厚了。
可是,現在聽他這麼赤裸裸的說出來,完全不顧忌一個領導的威嚴。
周正還是覺得有些恍若隔世。
「您這麼說,我還真是有點不太適應哈。」
「行不行,你就給個痛快話。」
周正剛想打兩句哈哈,誰知道這位還是個暴脾氣,著急想知道結果。
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無奈。
周正當然是答應了。
後世,他曾經成為新聞傳媒界的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這其中,自然這位嚴校長的領導。
而且好巧不巧的,上一世的他,就當過老嚴的名譽弟子。
只不過兩人交際不多,能夠見面的時間更是很少。
出門的時候,拿著手裡已經按著章子的請假條,他苦笑著。
看來,所謂的歷史的滾滾巨輪難以改變,從現在看來,也是挺有道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