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簡訊歸收到,陸飛並沒有馬上探班。
這些天都窩在學校里,積極應戰二模,隔三差五,企鵝那頭會遞來回購跟投資的消息。
曾李清對接李澤凱,但從香江回來,電訊盈科就沒下文,仿佛斷了聯繫,倒是負責MIH的鹿化騰,捷報如雪花般飄來。
網大為很積極,但就是積極過頭,暗戳戳地委託他們引見李澤凱,嘗試買下他手頭的20%。
MIH不敢私下裡找電訊盈科,敢在大股東眼皮子底下幹這事,今後還想不想混,大股東想擠死小股東,我有9種辦法弄死他,9種!
必須得他們同意,還得他們當中間人,但是陸飛已經提前下手,釋放煙霧彈,把李澤凱、MIH的信息隔開,相當於戰爭迷霧,就他一個開全圖,洞若觀火。
這一回合的鬥智,陸飛險勝。特麼的,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也是鹿化騰的鍋,哪有第一輪融資上來就融40%,20%的股權絕不能落到MIH手裡,不然這一輪投資的絕對主動權,就不在他這邊。
低頭再看看寫滿字的試卷,索然無味,商海果然比題海有意思。
轉了一會兒原子筆,鈴聲終於作響。
陸飛把鎖車的鑰匙交給韓宇,讓他幫忙推自個的單車回家,自己打了輛紅色夏利,直奔到《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實景小區。
這個點劇組下工,正好趕上晚飯。
來到梅湘南、安嘉和的小洋房,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此時此刻,氣氛劍拔弩張,但不是戲裡角色之間,而是整個劇組貌似跟姜偉不對付。
「姜導,還拍啊,我覺得那些鏡頭夠殘忍了。」
「是啊,這鏡頭肯定過不了審,要剪掉,乾脆就別拍了,對演員心理負擔大。」
「……」
心軟的男女工作人員,甚至包括薛曉路,七嘴八舌,勸姜偉收了神通,手下留情,就像在勸容嬤嬤不要扎針。
陸飛好奇地湊了上去,拍了下唐大年的後背,「老唐,怎麼回事?」
他掛著導演的差,輔佐姜偉,「拍的逼真,都共情了,不忍心讓曾麗繼續演接下來的家暴戲。」
「很殘暴嗎?」
「相當殘暴,我都下不去手。」馮原征扭過頭,介入聊天。
唐大年立刻給兩邊介紹,說陸飛身份時,不提陸總,叫陸製片。
這名頭,頭一回!
馮原征神情怪異,又感激又糾結,眼神複雜,幽幽道:「陸製片,我真是謝謝你啊!這麼個角色,你推薦了我。」
「馮老師,甭謝,一般人我還不推薦。」
陸飛勾勾嘴唇,然後從他們口中了解來龍去脈,下工前最後一場戲主要是——
梅湘南遭遇了2次家暴,以為妥協讓步能換回安嘉和的真心,辭去工作做家庭主婦,然而安嘉和變本加厲,在苦悶中撥打婦女求助熱線,倒苦水的時候,被下班的安嘉和撞見。
一言不合,施行更殘暴的家暴。
拳打腳踢扇耳光都是輕的,還有踩臉……
「不是真打,可以借位。這些都是真實的家暴情況,男方施暴絕對不會留情,只有這樣衝擊力的畫面,才能引起社會警醒。」
姜偉毫不退讓,說道:「曾麗,你願不願意試試?」
曾麗看了眼桌上放著的一大袋可食用血漿,進退兩難,她現在長期精神緊張、身心俱疲,就像一根緊繃的弦,家暴的壓力稍不留意地升級,這根弦就可能崩斷。
「踩臉就算了,可以用上道具嘛。」
陸飛打了個響指,在眾人的注意下,用手推了推沙發旁的玻璃小桌,搖搖晃晃。
「上面擺個裝金魚的魚缸,打的時候鏡頭就切到魚缸上,翻江倒海,最後打到最厲害的時候,魚缸打碎,金魚在地上撲騰。」
一陣口述,眾人滿腦立刻有畫面。
太殘暴了!(語音:孫紅磊)
唐大年贊同道:「這個點子不錯,省去假打,容易鏡頭穿幫,還可以減少對曾麗的心理傷害。」
曾麗內心鬆了口氣,看陸飛如看救星:「姜導,如果是這樣,我可以!」
姜偉頓時樂道:「道具組,快去找金魚還有魚缸,這戲拍完,今天下工。」
………
拍攝異常得順利,關鍵氛圍到位。
跟曾麗對戲的馮原征,徹底拿捏住安嘉和這個角色,一秒入戲也不為過,變態扭曲的心理,銷魂入髓的展現在大家面前。
「我不是告訴你,不要隨便跟人說話嗎?」
曾麗鼻口鮮血直流,一臉發懵,就像被狠扇耳光,頭腦一片空白,痛哭失聲。
攝影師、錄音師、燈光師一個個,惻隱之心立馬生出,女工作人員乾脆把頭一轉,不忍直視。
「告訴我,你是不是有跟男人說話的癮呀你!」
馮原征語調詭異,聲音變得越來越尖細,一手揪住曾麗的頭髮,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使勁搖晃。
劇烈的動作,波及到桌上魚缸,裡面的水四濺開來。
然後,他「狠狠」抓去曾麗的頭,用力地砸向魚缸,咬牙切齒:「你說話呀你,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
咣當,魚缸又碎了一地。
金魚又雙躺在滿是碎渣的地上,撲騰來撲騰去,也不管魚受不受得了,幸虧魚只有3秒的記憶。
「咔!」
姜偉喊了停,陸飛心不在焉地看著回放,眼睛瞄向曾麗,她淚痕滿面,不像演出來,倒像真的在哭。
就見簇擁的人群一個個遠離馮原征,眼神里充滿鄙夷、嫌棄和憎惡,沒人願意搭理,默契地孤立他。
而相反,曾麗像哭泣的小女孩,我見猶憐,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溫和可憐。
從卸妝,到下工,時不時有人問候關心,簡直是劇組團寵。
「曾麗姐,感覺好點了嗎?」陸飛問道。
「我沒事,都不是真打,馮老師也很客氣,沒用上力氣,就是不小心喝了不少血漿,嘴巴里有股味道。」
曾麗一口一口地喝礦泉水,才說了兩三句話,就喝了半瓶水,喉嚨極不舒服,犯著輕微的噁心。
她竟然還請陸飛吃炙子烤肉,燒餅特有的芝麻醬香味,配上滋滋流油的烤肉,就是一個詞——
滋味!
然而,陸飛婉拒了。
火烤菸熏,香菜洋蔥,孜然胡椒,重料咸口,固然美味,可這麼一甜一咸,曾麗能有胃口吃?
她驚異道:「你不愛吃,不會吧?我問過唐導,你最愛吃這個炙子烤肉。」
「嗨,我愛吃的多了去了。」
陸飛擺了擺手,藉口推辭:「曾麗姐,咱燕京老爺們甭管吃什麼,都吃一個時令,都有說法,像過了三伏天,金風漸爽,就要貼秋膘,吃炰烤涮,這叫一個地道。」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不是吃炙子烤肉的時令?」
「沒錯!」
陸飛一副燕京頑主的姿態,比劃一個大拇指,「甭說當年最有名的烤肉宛、烤肉季、烤肉陳三家,還是同和軒、兩益軒、西來順、正陽樓這些館子,必須等到了立秋,能聽到秋蟲齊鳴的時節,再吃這個炙子烤肉。」
曾麗雙眸閃爍,她哪裡不知道他在給自己找台階,心中多了絲溫暖,「今天我把錢包拍你這兒,你說我們吃什麼?」
「今兒我就想吃個清淡的。」
陸飛嘿然一笑,「咱們去吃炸醬麵。」
「吃炸醬麵?」曾麗咋舌不已。
「清涼爽滑,開胃解饞。」
陸飛直接做主,帶曾麗打車到熟悉的蒼蠅館子,炸醬麵配上幾道家常菜,吃得津津有味。
曾麗看著他滿嘴是醬,胃口大開,邊吃邊說:「謝謝你,學弟,今天我狀態不好,這頓不算,改天請你吃大餐。」
「別介,這吃飯,吃的是飯,也吃的是人。」
陸飛扒拉完碗裡的面,「跟你這樣的大美女吃,那就是秀色可餐,吃什麼都香!」
「噗嗤。」
曾麗聽到他口花花的「大美女」,一點兒也不生厭,反倒莫名其妙地想笑。
「油嘴滑舌,進了中戲肯定騙不少女生。」
「我還需要騙嘛?」
陸飛挑挑眉,我站著就是世間最猛的chun藥,我愛一根棍,嘔~
曾麗哈哈發笑,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整個人變得輕鬆,家暴戲積壓在心頭的壓力,一點點釋放。
「對咯,曾麗姐,戲裡你這麼苦,戲外更要樂呵呵,身心平衡。」
陸飛拿牙籤剔牙,「我聽薛導說你入戲太深,最近經常做噩夢,擺脫不了陰影?」
「沒那麼誇張,偶爾。」曾麗不安地雙手交叉。
「吃完了,咱們再去喝個茶吧。」
話音落,陸飛搶在曾麗之前,把帳結清,又帶著她,東拐西拐,拐到一條胡同。
在寂靜的老街里,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在斑駁的牆壁上浮掠而去。
曾麗心生異樣,小跑著跟在他身後,然後停在一間不起眼的破舊老屋。
但一進門,里外完全是兩種感覺,裝修精緻,安靜淡然,古色古香。
「你這裡是怎麼找到的?」曾麗好奇道。
「噢,跟朋友在這裡喝過茶。」
陸飛在這裡請過農行行長,熟練地訂了一間私密的包廂。
「茶可是個好東西,生於天地之間,得山水之靈,蘊日月之精,沐春秋洗,五行皆占,曾麗姐,你可要嘗嘗他們這裡的茶,相當得不錯。」
曾麗歉意地搖搖頭:「我最近有點失眠,再喝茶,就要睡不著了。」
「那就喝茉莉花綠茶,緩解疲勞,有助睡眠。」
陸飛又點了幾樣點心,「看樣子,演『梅湘南』讓你受了不少苦。」
「也談不上受苦,就是有點精神壓力。」
「苦盡會甘來,曾麗姐,梅湘南的這個角色,不僅可能讓你一劇而紅,也能拓寬你的戲路。」
「為什麼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