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俞永福的電話，他說有變化。」
孫紅軍放下手機，臉上充滿詫異，「雷君莫名其妙對UC瀏覽器也感興趣，連價格都不還一口直接報價100萬，俞永福問我們是什麼意見？」
「他倒挺識趣。」
陸飛翻閱著公司的各項報表。
孫紅軍笑道：「畢竟因為有我們的投資，UC才得到這麼多風投的青睞，他寧肯拒絕其他家的注資，也不會捨得放棄邏輯這條大腿。」
「雷君也給我發簡訊了，希望我能點頭讓他投資，很懂規矩，沒想多貪多占，20%的股份他只要5%，不像前幾個，一開口就要對半分。」
陸飛揉了揉眼睛，「跟俞永福說這輪邏輯獨投，雷君要還感興趣可以下一輪再投。」
孫紅軍坐在沙發上，「倒也奇怪，雷君不是金山的總經理，怎麼突然對瀏覽器感興趣？」
「他感興趣的可不只瀏覽器，還有手機。」陸飛把手機輕輕一推，「你瞧瞧，還開口找我要技術研討會的邀請函。」
孫紅軍低頭瞅了眼屏幕顯示的簡訊，臉色愈發疑惑：「難道金山對手機軟體和應用程式有什麼想法？」
「你啊想多了，他現在算『半退休』，等金山一上市估計就跳出來單幹，手機或許就是他給自己找的下一個賽道。」
「那我們給不給？」
「讓他跟華為、聯翔它們同一場，設一個旁聽的座吧。」陸飛把手機收回來，「對了，品牌註冊得怎麼樣了？」
「品牌和商標都已經獲批，至於公司就更簡單了，李德磊的BBT不是破產清算了嗎，正好它那棟新蓋的大樓可以直接拿來當辦公樓，也算廢物再利用。」
孫紅軍摸了摸額頭，「名字就是陸總起的名字，『澎湃『，獨立子品牌，自負盈虧，代理運營邏輯和復芯的技術專利。」
「成本控制得怎麼樣？」
陸飛滿意地點點頭，有的品牌當面子，就得有品牌當里子，邏輯、復芯高端的面子不能沾一點灰塵，掙了錢，里子得收著。
收不住，落在面子上，品牌就毀了。
澎湃相當於二級開發商，隔在邏輯和廠商之間打交道，根據市場熱點，把方案開發出主板和應用，一併交給組裝廠，很快就可以大批出貨。
就算形象再敗壞，也只停留在澎湃上。
「平台的開發成本比我們預期估算的還要低，陸總你看。」
孫紅軍把成本核算表等表格遞了過去，「基帶晶片毛利率可能會低一些，但如果我們外圍晶片能壟斷一樣可以大幅度提升整體的利潤空間。」
「52%？有這麼高？」
陸飛皺著眉，一目十行。
比如雙卡雙待晶片一次性量大的話，採購價就能從1美刀跌到只要幾美分，藍牙晶片也是6毛一枚……
「還能更高。」
孫紅軍兩眼閃著貪婪的光，「市面上像logicX採用的一般都是65nm或者40nm的工藝，我們除了這兩樣以外，還專門為山寨機設計了各種110nm工藝的方案，價格更低，良品率也更高，花在晶片封測上的時間也只要五六秒，足足省了三四倍的時間，測試成本也大大縮減，這些都算在裡面，毛利率能到60%！」
「60%？！」
陸飛翻來覆去看著這些表格，倒吸一口涼氣，怪不得聯發科靠「交鑰匙」，就能坐穩灣灣股市的股王，也太特麼賺錢了。→
（ps：聯發科巔峰時500多億的營收里，占比超過一半都是靠turnkey盈利。）
「陸總，這只是硬體的極限，還有軟體呢！我們的turnkey方案模式，只要每個方案多收1美刀的軟體服務費，就可以提高2%的毛利率，突破70%都不是問題。」
孫紅軍興奮地咧著嘴，就是特麼地fan毒，也沒有turnkey暴利，更何況只是低端市場，還有中高端呢！
「怪不得老美要鎖死華夏的晶片。」
陸飛不禁發出一聲感慨，「我們的方案的質量和體驗呢？」
「只要下游產商控制好BOM，開發出物美價廉的產品不成問題，不過陸總你也知道，越是壓縮成本，材料用料就越差，用戶體驗也肯定越差。」
孫紅軍補充一句：「特別是黑手機和山寨機這批人。」
陸飛揚起嘴唇，「山寨機嘛，便宜就是王道，『好手機』那麼貴，造點山寨機怎麼了，不然怎麼把『好手機』的價格打下去。」
「我就怕有些廠商不買帳。」
孫紅軍搖頭失笑。
「誰？」
陸飛直勾勾地盯著他，「邀請名單里有哪些不買帳的？」
孫紅軍眯了眯眼，「其實都很給邏輯面子，就是聯翔、TCL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準信。」
………………
萬柳書院，室內的游泳池淺藍清澈。
暖氣充斥在四面八方，柳傳智僅僅裹著浴袍，站在鋪滿大理石的路面上，左看看羊元慶，右看看李東升：
「東升啊，邏輯的技術研討會你們TCL去嗎？」
「柳總，羊總，聯翔去嗎？」
李東升臉色神秘，不答反問。
羊元慶笑盈盈著，含糊其辭，「聯翔手機是半路起家，並不是聯翔的主營業務，電腦才是聯翔的主打產品。」
「不見得吧，半路起家都做到國產手機市場第四，而且我聽說聯翔1月初收購了廈華剩餘的所有股份，聯翔移動已經是聯鄉的全資子公司，下一步要競爭聯通的定製機合作。」
李東升當場戳穿，「柳總，羊總，這可不像是非主營業務的架勢。」
柳傳智看到羊元慶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立馬打了個哈哈，把兩人請到躺椅上坐下，任由陽光從屋頂透明的玻璃射下，享受著午後的沐光浴。
「李總，這都是正常的商業運作，能保住現在的市場份額就不錯，就算聯翔再怎麼努力，也威脅不了TCL國產手機第二的位置。」
羊元慶姿態放得很低，主動示弱。
「我這個第二不行咯，很快就要被邏輯超過去了，它的logicX在全球賣瘋了，3個月出貨量快超過500萬台吧。」
李東升語氣里透著一絲無奈，「光國內我看就賣了200多萬台，這成績跟諾基亞、三星、摩托羅拉是同一檔。」
「是啊，邏輯越來越風光啦，雙十一贏了你的TCL，寒促活動還幫著神舟贏了我們聯翔，所以東升你傾向於參加技術研討會了？」
柳傳智旁敲側擊地發問，「也想像金立、波導他們一樣，拿到技術授權？」
「為什麼要去呢？」
李東升堅定地擺擺手，「不去，也不用去，去年TCL才跟阿爾卡特達成戰略合作，正忙著整合阿爾卡特的研發生產體系，再下一步，我會給旗下兩大品牌分分工，TCL專注在國內的零售和代理商渠道，而阿爾卡特側重出口，也兼顧運營商定製機的大訂單。」
「啪啪啪。」
柳傳智拍手叫好，「東升好打算，這種框架下，既能節省營銷開支，還能讓TCL和阿爾卡特之間錯開競爭，以免自相殘殺。」
「就是這個道理。」
李東升話鋒一轉，「那麼聯翔會去嗎？」
就在此時，羊元慶迫不及待地脫掉浴袍，一個猛子扎在游泳池，撲通濺起一朵朵水花。
「這事你得問元慶，我已經退休了。」
柳傳智哈哈一笑，接著低聲自語：「不過憑我對元慶的了解，聯翔很可能不去。」
………
「呦，羊總，李總，總算見到你們兩位，我還以為聯翔和TCL缺席不來呢？」
技術研討會的第一天，孫紅軍親自站在會議室的門口，客客氣氣地沖羊元慶和李東升打招呼。
「是啊，哈哈哈～」
明明口口聲聲說不參加的兩人，好巧不巧地撞到一起，大眼瞪小眼，彼此相當地尷尬。
「羊總怎麼突然又改主意了？」
李東升鼻子裡冷哼一聲，「不會是真看上了邏輯的技術專利授權吧？」
羊元慶假笑著，「哈哈，當然不是，我這趟是探探虛實，到底邏輯這個技術研討會搞什麼名堂，李總呢，TCL不是在消化阿爾卡特的技術嗎？
「啊啊，我也是來探探虛實，邏輯的技術專利跟阿爾卡特比起來有哪些優缺點。」
李東升一個激靈，笑著回答。
「真想不到李總，我們竟想到一塊了。」
兩人看破不說破，和和氣氣得像一對親密的盟友，剛一進門，羊元慶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旁聽的雷君吸引。
聯翔是金山的大股東，可以說金山和聯翔是自家人，要不然卓越網也得不到聯翔的投資。
「雷總，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是被陸總特意邀請來的。」
雷君擔心暴露自己有自立門戶造手機的想法，只能把鍋甩給了陸飛。
「他為什麼會邀請你？」
羊元慶皺著眉頭，滿腹疑惑。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邀請我，也許有什麼需要跟金山合作的吧？」
雷君說出這個話，等研討會的嘉賓悉數到齊，才發覺他這個理由找得有多離譜。
只見圓桌的一圈，坐著波導的徐立華、神舟的伍海軍、金立的劉立榮、華為的徐直軍、步步高的沈煒，還有夏利、聯翔、TCL……
不是話事人，就是堂口的扛把子，陣容之強大，也只有國、家級的峰會和論壇才可能把這些人聚攏在一塊。
而今天，他們全衝著陸飛來的！
「我看了一下，我們邀請的沒有一個缺席，謝謝各位賞光參加邏輯的技術研討會，請大家來我想就不用我多說，孫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是要把我們掌握的手機技術，包括晶片專利下放給願意合作的友商。」
陸飛站在C位做著開場白，「至於這些專利技術有多厲害，我就不多說了，有目共睹嘛，logicX榮獲被稱為美利堅『工業設計奧斯卡』的IDEA大獎，也是首個拿獎的華夏企業。
銷量更不用說，491萬台里有將近55%都是出口，幾乎占了去年所有國產品牌出口量的一半，而且是全球排名前十的華夏廠商，也是榜單里唯一一家……」
md，最煩這些裝逼的！
羊元慶心裡暗自不爽，表面上面帶微笑：「既然logicX這麼暢銷，為什麼陸總捨得把技術專利分享給我們？」
「道理很簡單，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陸飛也不惱，「大家都清楚現在華夏手機市場銷量前三是諾基亞、摩托羅拉和三星，半壁江山一直被跨國巨頭霸占，而且它們還不知足，已經向二三線中小城市進攻，據我掌握的一手資料，諾基亞將和摩托羅拉很快要推出50美刀，甚至更低價的手機，往咱們這兒傾銷，徹底擠壓國產品牌的生存空間，這個消息，我想大家都有耳聞吧？」
「沒錯沒錯……」
眾人面面相覷，低聲議論，特別是在去年吃了大虧的波導、金立、TCL，最有發言權。
「陸總說的沒錯！」
徐立華一拍桌子，「反正我也不怕丟人，我第一個說，因為諾基亞、三星他們的打壓，波導去年無論是內銷，還是出口，都是歷年來最差的，淨虧損足足71億，這些都寫在波導的年報里，想查隨時能查到。」
「我們金立也損失慘重……」
有第一個帶頭，話匣子慢慢打開，很快地，被諾基亞等跨國巨頭血虐得找不到北的國產廠商們抱頭痛哭，幾乎開成訴苦大會。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把大家召集來。」
陸飛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直說光靠邏輯一家，可鬥不過諾基亞、三星和摩托羅拉，也搶不回所有失去的市占率，才下定決心授權技術，拉著友商並肩作戰，抵禦外敵。
讓國產手機偉大起來！
雷君瞪大眼睛，心裡波濤起伏。
陸老爺這麼無私？這麼無畏？竟然想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簡直是我輩楷模啊。
「而且邏輯的技術授權不是傳統的授權，邏輯將推出顛覆業界的新商業模式！」
陸飛直截了當地說出「turnkey模式」，「手機就是一台袖珍的計算機，它有CPU、存儲器、輸入輸出設備，還有各種空中接口協議（例如GSM）和基站通信，但真正的核心無外乎硬體晶片和軟體，但大家心知肚明，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要麼買德州儀器、飛利浦的解決方案，要麼買國外的手機模塊，自己加上CPU跑UI和應用軟體。
但現在不一樣了，今非昔比啦！」
「沒錯！」
孫紅軍接話說，「以邏輯現有的晶片方案和技術支持，在飛思卡爾、飛利浦等晶片廠商的協議棧等配合下，已經可以把硬體方案和集成成熟的上層軟體和應用，整套提供給你們，大大降低了OEM的TTM和研發投入。」
陸飛環顧四周，「舉個例子，就拿買房來說，如果以前你們買晶片買的是毛坯房，還需要自己費時費力費錢地裝修，我們交付的是已經裝潢好可用的房子，簡裝房有，精裝修也有，以前你們製造一部手機可能要半年一年，但邏輯的『交鑰匙』能縮短到1到3個月。」
「慢著慢著，陸總。」
羊元慶撇撇嘴，「你要問我家買房，是願意開發商給你裝好的還是喜歡自己去裝修，我還是傾向於自己干，因為保不齊我們挑的都是同一樣裝修，很容易就撞衫，到時候怎麼競爭，都是一樣的系統，一樣的性能，什麼都一樣。」
李東升隨聲附和：「對啊，就像擂台比武，都是一個師傅教的武功，破不了招啊。」
陸飛抬高嗓門，「所以我們準備了多種方案供大家選擇，各位也可以買回去自行研發魔改，就像搭積木一樣，邏輯只是把手機方案變成一個個積木，怎麼搭就是你們自己的事。」
「可陸總又怎麼保證，邏輯裝修的房子跟大家裝修的房子差不多，畢竟裝修隊、施工材料都在你這兒，萬一logic的裝修比大家都豪華呢？」
羊元慶說得雖然冒失無理，但恰恰說出的是所有廠商的心聲，邏輯又是方案提供商又是手機廠商，無異於既當裁判又當球員。
「這點大家放心，我可以向各位保證，logicX會是logic系列的第一款，也是最後一款，不管現在，還是今後，邏輯都不會再造一台功能機。」
陸飛特別在「功能機」加上重音。
「真的嗎，不會吧？」
羊元慶陰陽怪氣道：「陸總，不是我不相信你，邏輯竟然會捨得拋棄這麼大的手機市場，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我其實不太願意花大把時間，說服別人接受對自己有利的事，那不會顯得我有多聰明，而是他會有多麼蠢。」
陸飛冷冰冰地睨了眼。
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羊元慶當場就想發作，「技工貿」就可以歧視「貿工技」了嗎？
但很快就被旁邊的李東升等人制止，不能剛，硬扛還怎麼賺錢啊！
「我想提醒各位，logicX在全球銷量很快就要超過500萬台，預計會到八九百萬。」
陸飛振振有詞，「如果不搞turnkey，不向你們開放，單憑現在的形勢，邏輯完全可以稱霸國產手機，跟諾基亞、三星、摩托羅拉四分天下，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們被跨國巨頭打敗了，所以你們辦得了的我要辦，你們辦不了的我更要辦，總之，華夏本土市場就該屬於國產的！」
頃刻間，宛如一道聖光注入到全身，整個人都變得神聖，撕碎國產手機失敗的陰霾。
雷君整個人熱血沸騰，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心砰砰直跳，臥槽，陸老爺牛逼！
一時間，全場靜默，氣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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