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得只有呼吸聲的房間裡，嗡嗡的手機振動聲迴蕩在四周。
很快地，一隻如蓮藕般細嫩的手從被窩裡伸出，楊蜜翻了個身，乖巧地遞了上去。
「呼～」
陸飛吐出一個煙圈，在跟高盛的黃金之戰中積攢的火氣，一碰到柴火妞兒，一點就著。
不過，火氣泄得還不夠。
他一手接通，一手扯過楊蜜的頭髮，僅僅使了一個眼神，得到暗示的她沒有猶豫太久，俯身低頭，也豎起耳朵偷聽。
「噢，王總，找我有事兒啊？」
「陸總，我想問您件事兒，不知道方不方便？」王中君不敢大聲，小心試探。
「你問吧。」
「花姐是不是說想要投奔您和高總？」
「好像有這麼回事，怎麼，捨不得？」
陸飛裝著湖塗，故意不說拒絕了王晶花。
王中君心裡咯噔一下，「哪能呢，您和高總要是願意，花姐也樂意去，我眉頭都不皺一下，不過能求您件事兒嗎？」
「你說，我聽著呢。」
陸飛看著被子如波浪，上下起伏。
「花姐想去您那兒是她的自由，我們不管，但她旗下有不少藝人和華宜還有合約。」
王中君聽到電話里陷入一陣沉默，整顆心懸著，不上不下，怦怦狂跳。
「唔，接著說。」
陸飛咂摸著嘴，把被子一掀。
王中君弱弱道：「當然了，他們執意跟花姐走，我們也攔不住，但能不能給華宜留幾個，您不生氣吧？」
楊蜜偷偷地抬頭，看向煙霧繚繞中若隱若現的面孔，越接觸他，他的強大越讓她陷入知識盲區，不由有些失神。
想到這裡，眼帶水霧，浮想聯翩。
陸飛往後一靠，靠在床頭，「你確定要我幫的是這個忙？」
「是啊，不過您這不是給我的面子，我算個屁呀，就想求您給華宜一個方便。」
王中君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哪怕把華宜真地掏空，也只能把氣往肚子裡咽，連中影的韓三坪都惹不起，哪敢惹這位太歲神。
只求大老眼界高，瞧不上眼。
「我們是朋友，好，既然你都這麼說，索性我幫忙幫到底！」
陸飛大氣爽快地一口答應，明明王晶花和她的藝人漢唐就沒打算收，卻要裝得仿佛給足了王中君面子，幫他一個天大的忙。
「真噠？嘿幼，謝謝陸總！」
他倍感意外，言語間透著幾分感恩戴德。
白得一個大人情，這就是信息差。
陸飛把煙掐滅在菸灰缸，咧起嘴笑道：「不要高興得太早，我不收，你不留，可就白白便宜了橙天，那也不行，橙天的背後似乎有港台日三家資本當靠山吧。」
「您點子多，您拿個主意。」
「問問花姐，願不願意成立一家專職的經紀公司？我可以投資！」
陸飛和盤托出，王晶花擅長的保姆式經紀其實跟CAA有異曲同工之妙，完完全全可以搞華娛特色的0經紀模式。
相當於把王晶花的獨立王國從華宜剝離出來，新公司劃分出無數個組，每個組安排經紀人領頭，把明星們化整為零安排到各組，自己接活，自己定位，包一條龍專業服務。
「陸總想讓我們也投一份？」
王中君心裡搖擺，掏空我的人，我特麼還得投資，這不以德報怨嗎！
「剝離出去至少跟華宜還保留一份香火情，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把人逼到外人那邊就不美了。」
陸飛頗有內娛話事人的風範，絕不容許港台娛樂圈的歪風邪氣亂吹，也不徐日娛的「娘炮」文化滲透，資本敢插旗，就拔他的旗。
橙天，是第一個，但不會是最後一個。
用近乎老大哥的口吻拉架，不偏不倚，可以投資王晶花，也願意吃點暗虧，投資華宜。
王中君一聽「投資」，瞬間不再反對：「陸總，投資花姐的事華宜跟了，不用您操心，我們去談，她一定答應。」
「好，就這麼定了，順便跟花姐說，《畫皮》里有個角色，我覺得胡君挺合適的。」
陸飛掛斷電話，舒爽地吐了口氣。
「唔。」
楊蜜瞪大眼睛，被迫吞咽下去。
量大，管飽，被嗆到了。
「也有個角色，是你的。」
陸飛火氣一宣洩，頓時索然無味。
「謝、謝謝學長栽培。」
楊蜜舔了舔嘴唇，眼神迷離，驚喜之餘帶著一絲絲複雜的情感，說不出，道不明。
陸飛接受著她的售後服務，「誒，公司栽培，個人表現，全是你自己的努力。」
「我以後會努力表現的，學長，我知道學長壓力大，火氣肯定很旺。」
楊蜜撩起髮絲，眼神勾人，乖順的神情里夾雜著幾分精明。
美的你，又想來騙吃騙喝！
陸飛穿上衣服提起褲子，說話一向硬氣，把口袋裡的房卡丟到床上，頭也不回地離開。
「哼～」
楊蜜傻呆呆地望著，餘光里掃到白色被單上有一抹紅，雙頰飛紅，強忍著痛楚爬到床頭，一手抱住還沾著他氣味的枕頭，一手用遙控器打開電視。
畫面中——
「日前，王晶花出走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據悉已成定局，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連續2年，管理層不斷爆發矛盾鬥爭，最終引發如此大規模的震動。」
「南方都市報記者聯繫到李雙冰、范二冰等明星，他們表示剛剛得知花姐離開的消息，因為自己和華宜的合同並未到期，是否一起跳槽還要看事態的發展。」
「於今日9點整，華宜藝人夏宇在接受採訪時，忽然大改口風，稱自己當初的合約就是跟王晶花簽訂，而且大部分藝人都是和花姐簽的，她在大家心中的威望很高，我們都願意跟著她干。」
「針對此事，記者又電話聯線了胡君、周筠等人，他們的態度同樣ai昧不明，不肯細說。」
「……」
木已成舟，華宜眾多明星大咖跳槽已經註定，這場娛樂圈的地震還在繼續，越來越多的吃瓜群眾緊密關注著。
八月酷暑，氣候悶燥，擾得人昏昏欲睡。
橙天的辦公室里，吳克波享受著涼涼冷氣，精神伴隨這些天頻傳的捷報，不由抖擻。
每天睜開眼，都希望已經是官宣王晶花加盟的那一天。
「陳導，錢，橙天有，藝人，橙天很快也有，你應該也有看新聞吧，不知道這麼多天過去，考慮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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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克波笑眼眯眯，對電話那頭的陳果富百般客氣，畢竟可是跟侯孝賢、楊德昌並肩作戰過，在灣灣影壇很吃得開，更在香江有深厚的人脈。
得之，便能讓港台電影人為他所用。
資本、導演、演員都有，超越漢唐和華宜，只是時間問題！
陳果富道：「吳總，多謝你的好意，但我已經決定當漢唐的製作總監，不好意思啊，暫時不要給我打電話了，我怕陸總、高總誤會。」
「什麼？陳導你先別掛電話……」
吳克波一臉懵圈，怎麼特麼稀里湖塗就被漢唐截胡了？
正在此時，忽聽外面有人敲門。
「進來！」
隨著門開，小秘書踩著高跟鞋，嗒嗒嗒的湊到桌前，報告道：「吳總，花姐發過來一份傳真，您看一下。」
「嗯，放著吧。」
待她出去，吳克波斟酌著措辭，打算開出更高的條件籌碼，務必讓陳果富、陳嘉尚這些港台導演加入橙天，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但當看到傳真，粗粗地掃了幾眼，臉色刷地就一沉，就見內容竟然大概寫著——
對不起，吳總，打工是不可能打工，這輩子是不可能打工，姐要自己開經紀公司啦！
漢唐、華宜同意入股，橙天要入一股嗎？
「又、又是漢唐？怎麼老是它啊，艹！」
吳克波笑容一僵，鐵青著臉，緊接著辦公室里爆發出一陣摔東西的聲響，就連在電話里，也聽得清清楚楚。
咯噠，話筒里隨之傳來「都都」聲。
「聽到了嗎？橙天沒戲了。」
陳果富放下電話，搖頭失笑。
陳嘉尚連連感慨：「想不到他真動手，殺雞焉用牛刀啊，比六爺（邵宜夫）還霸道。」
「錯啦，人家只是抬了抬手指。」
陳果富動了動小拇指，「以前我們面向外埠市場，尤其是灣灣，要守人家的規矩，現在面向內地，自然也要守規矩，特別是陸總定下的規矩。」
「他這哪是立規矩，分明是下馬威。」
陳嘉尚撇撇嘴，圈裡誰不知道，橙天背後可是有很深的港圈背景，是港台資本的據點。
「別忘了我們為什麼北上，不就是繼續留在港台，沒錢沒前途，安啦，今後的華娛一定是內地的天下。」
陳果富扶了扶眼鏡，看得很開。
港台導演需要資本和資源，陸飛要錢有錢，要人脈有人脈，彼此合作，何樂而不為？
「可你別忘了……」
陳嘉尚再三提醒，《畫皮》一旦像《石頭》一樣大賣，證明了內地演員照樣扛票房，等於壓縮了港台明星的生存空間。
要知道，如今港台主演，內地當配，就是頂著賣片的理由，不成文的規矩一被破壞，無異於得罪整個港圈，淪為圈子的叛徒。
陸老爺這一手陽謀，太狠了！
「誒，不要這麼狹隘。」
陳果富擺擺手，「在大陸拍戲，跟在灣灣沒有什麼區別的，都是華夏的土地，都是拍的華夏人的戲，什麼你們的我們的，不都是華夏演員嘛！」
「你真想好就跟這位陸總啦？」
陳嘉尚不無驚訝，自個老友的思想轉變得也忒快了吧！
「你說呢？星爺、徐客都想往上靠。」
陳果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就像棒子能當大明的狗是棒子的榮幸，也不是誰都能夠格當陸老爺的狗！
連王氏兄弟和王晶花，不都爭著嘛！
………………
與此同時，華宜。
「哥！」
王中雷幾乎是撞開了辦公室的門，手裡攥著薄薄的幾頁紙，道：「花姐那邊回話了！」
「怎麼說？」
王中君騰地一下站起來，連忙又道：「給我！我自己看！」
他搶過文件，仔仔細細的默念了三遍，又興奮又驚訝，問道：「他們真沒提別的條件？」
「沒有，看樣子花姐也不想撕破臉，當然也是有陸總的面子在裡面，她願意拿出45%的股權，只要1500萬。」
王中雷神情複雜。
「呵，她不是怕撕破臉，是怕惹惱了陸總，得罪了我們，也不過得罪了華宜，頂多以後不接華宜的戲，可得罪了陸總，哼哼！」
王中君狐假虎威，不無得意。
「沒錯！況且陸總很快是咱們的股東！」
王中雷趕緊詢問轉讓股權的細節，華宜在00年跟太合合資成立的公司，其中太合出資1300萬，占股45%，他們哥倆占55%。
王中君沉默了半晌，方做出決定：
「這個融資，還有花姐公司的投資，這兩塊蛋糕全交給陸總來切，他給咱切多少，咱就吃多少，你就這麼答覆。」
瞭然，陸老爺給我多少都是對我的恩賜！
王中雷覺得有理，應聲告退，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王中君默默獨坐，心中感慨萬分。
算上上回給陳金非和劉亦飛講面，欠了陸老爺足足三個天大的人情，他不提，但自己必須銘記於心。
京圈裡只有一位爺，就是陸爺。
華娛只有一個教父，那就是陸老爺！
「於昨日，華宜前經紀人王京花出面否認了跟橙天的合作，表示不會帶旗下藝人加盟，而是自立門戶，創立全國第一家專職的經紀公司——燕京拾捌文化經紀有限公司。」
「好聚好散，王京花與王氏兄弟和平分手，新公司先後得到漢唐、華宜的900萬和400萬投資額，占股15%、85%，打破不和謠言。」
「……」
華宜走了一批實力演員，徹底被掏空，軍心大亂，值此之際，「華夏巴菲特」陸股神卻出乎意料地入場，瞬間形勢逆轉，浮動的人心立馬穩定。
相繼有范二冰、李雙冰等「王晶花嫡系」演員紛紛發聲選擇留下，不出半天，華宜不但擺脫了危機，反而因禍得福——
因為陸股神的看好，倍受資本市場青睞。
眼花繚亂的操作，震驚圈裡圈外一整年。
當大部分人還沒有理清頭緒時，整場風波就像一陣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居然就這麼結尾了。
「又是陸飛，怎麼老是他！」
柳清呆在病房裡，手中的八卦雜誌定格在陸飛投資華宜的新聞上，忍不住喃喃自語。
「清清，少看這些東西。」
柳傳智一聽到「陸飛」兩個字，氣息就不順，這次黃金做空，不僅賠光了500萬美刀，還倒虧一百多萬，甚至差點害得他中風。
忍一步，越想越氣。
「爸，王中君不是你們泰山會的人嗎？」
柳清疑惑不解道：「怎麼不找你們幫忙，偏找陸、他呢？」
「哼，王中君還只是觀察期。」
柳傳智鼻子冷哼一聲，「鹿雲引薦的，也不知道推薦了個什麼人，太不懂事了！」
「爸，別生氣，醫生說您現在不能動氣。」柳清掃了眼心電監護儀，嚇得趕緊安撫。
「呼～」
柳傳智鼻深呼吸幾口氣，突然屋外的走廊傳來一陣瑣碎的腳步聲，緊接著保鏢臉色古怪地走了進來，如實地匯報：
「柳總，外面有人來探望您。」
「是誰？」
「那、那個陸飛陸總。」
「什麼？！他來幹什麼！」
柳傳智眼皮飛速眨動，全身冷不丁發顫。
心電監護儀上顯示出一道道波峰，HR值越來越高，發出嗶嗶聲。